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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正文 第六十六章
- 偷听别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是什么感受？白濯斐想，仲承松这位太子殿下恐怕是没有这种体验的机会了。
外头的屋顶上落了一只苍鹰，一双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靠在门边沿的白濯斐。
白濯斐看这只苍鹰眼熟得很，转身进了屋子里，拿出药箱来，用装在里面的毛笔和纸写了一卷窄窄的纸条，然后对着那苍鹰招了招手。
只见这雄壮的苍鹰展开了翅膀，从屋顶上面飞了下来，落在了白濯斐的脚下。
白濯斐将它举起来，用一根细线将纸条卷绑在了它的爪上，吹了声口哨，很快苍鹰就离开了顾家，飞往了村尾。
外头的争论还在继续。
“随便村长你怎么说，反正这两个人是不能再继续留在秀山村了。”
“他们就算对村长你们全家都好，可村长你也不能不顾大家伙儿的意愿吧？”
“我觉着今儿村长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他们要是不走的话，我们就走！”
顾万山被这些人气笑，大手一挥：“爱走就走，我不拦着你们。这两个孩子落户在秀山村，那就是村子里的人！你们这副小肚鸡肠的样子，真是难看到家了！”
有脾气比顾万山还要横的人，直接在人群里面嚷嚷道：“顾村长！你可别忘了，你这个村长是我们选出来的！大伙儿既能让你上去，当然也能让你下来。连个决策都拿不出来，你怎么好意思继续坐在村长这个位置上？”
这话让旁人听了，也一个劲儿地应和，反正这些人今儿就拿定了主意要跟顾万山对着干。
顾万山吆喝了一声，故作稀奇地说道：“嗨呀！三虎你这话说得可一点都不假。当年你娘病的时候，你爹又不在家里，是我借着老李家的驴车带着她去镇上看病的。你当初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要是选我做村长一定是惠及全村的大好事！”
三虎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不敢作声了。
“现在打脸打得这么厉害，不嫌疼得慌吗？”
大约也是被这些人给气着了，顾万山的手有点哆嗦，他抓着烟锅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可你们不该责怪无辜的人。这么些年了，我从当上这个村长之后，做过为自己牟利的事儿吗？有害过你们吗？”
“你们要是谁觉着自己有能耐了，能当这个村长了，站出来，村长让给你当。”
要说顾万山在秀山村，那可真是全能的好村长。谁找他办事都痛痛快快，有商有量，有规有矩，以德服人。整个村子哪能找出第二个来？自然是没人敢站出来的。
就在村民们和顾万山都陷入静寂的时候，突然有个很柔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隔空传来，村民们纷纷转过身，只见苏袖和仲承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更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偷偷听到他们跟村长说的话。
“万山叔，算了。”
仲承松和苏袖对视一眼，互相牵起彼此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仲承松的面前。而村民们怕这两个身上挂着灾厄之名的人给他们染上了晦气，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都向后退了几步。
这么一群人里头，竟生生让出一条道来。
顾万山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会出现在这儿，愣了一下，便冷着脸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来这儿干啥？回家去。这事你们别掺和。”
“万山叔，您和大伙儿说的就是我和仲大哥，怎么能不让我们两个掺和这事呢？”苏袖冲着他微微一笑，也没管顾万山心里头如何忐忑，她便转过身来看着身后这群村民。
他们看起来都很普通，是再平凡不过的百姓。可在苏袖的眼里，他们代表着这世间百态，人生百味，冷暖沧桑。
好在苏袖也好，仲承松也罢，已经见过人性最丑陋不堪的一面，对于今天这种局面，也早就能预料得到了。
她说：“我和仲大哥，会择日搬离秀山村。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们也不用担心和我们再给秀山村带来什么灾祸和厄运。”
“……”
“临走之前，我还是有句话要提醒你们。”
“我并非是怕了你们，才选择离开。发生在秀山村里的桩桩件件之事，与我并无太大关系。是你们冷眼旁观，任由事态发展至今却不作为，还心安理得地站在伪善一端，对我颐气指使，污蔑我是不祥之人。抱歉，这个罪过，我可不背。”
天上飞过了苍鹰，发出凶戾的长啸，仍旧带着那股子警告的意味，让所有人都后背直泛着凉意。
苏袖对顾万山和他身后的秀玉婶颔首道：“叔，婶子，我和仲大哥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了，临走之前，我们会来再看你们的。”
说完，她看着夫妇两人都不好当着这么些个人说些什么话，便转身对仲承松说了一声：“走吧。”
仲承松向院子里头张望了一眼，只见白濯斐叉着腰还在打哈欠，那身毛绒绒的大氅半挂在他身上，露出纤瘦的上身和腰肢，在寒风里简直不盈一握。
反正在仲承松的眼里，他就是很瘦。
见该到的人也已经到了，白濯斐拨开了秀玉婶和顾万山，跟在仲承松的身后悠悠地走出了人群。
要达到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村民们在太爷的组织下，很快就散去了。等人们大都走光了之后，太爷才站在了顾万山的面前，对他缓缓说道：“万山啊，不是大伙儿不给你留情面，他们走了对谁都好。人心一旦聚齐，你一个人是没办法拗过他们的。”
顾万山终究还是点着了烟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句话都没说。
太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就要转身离开。
顾家的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秀玉婶从里头走出来。她被这些人气得两眼通红，又见顾万山沉默缄言，心里憋屈得很。
“乱了、都乱了……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太爷，你是秀山村的老人家了，就这么纵容着他们，迟早会出事的！到那时候，你们也别来找我家当家的了，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一只木质饭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响，在这一片静寂之中，带起了冬日里独有的风声。
很快，天色就阴沉下来。上午还算晴朗的天色，逐渐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冷风呼啸，吹打着每家每户的门板。
尽管如此，秀玉婶和顾万山还是披上了大氅顶着风走到了苏袖家中。大院的门没有上锁，所以两人很快就进了院儿里，见两匹马和马车车板还好好地在院子里，两口子这才放心了。
谁知他们进了屋子里头的时候，就看见苏袖和白濯斐坐在桌子旁边，正悠闲地嗑着瓜子，而仲承松则是忙里忙外，搬着各种能带走的铺盖行李，还有一些定做好的家什。
秀玉婶大惊：“你们还真的要走啊？”
苏袖拉着她的手请她坐了下来，坦率地说道：“婶子，刚刚在你家门口我都说下那些话了，当然要走。不然明天就会有人来堵我家门口，指着我脸骂人呢。”
从进来之后，顾万山就没开口说话，不管问什么回什么都是秀玉婶一人来，夫妻两人在这个时候就有些不搭旮了。
秀玉婶一脸的不同意，摇头道：“你们要走，要去哪儿？搬去什么地方？以后靠谁照顾你俩？户籍都落这儿了，你们要往哪儿去啊？村民们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们两个别往心里去，等日子一久大家伙儿都过得相安无事了，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白濯斐嗤笑一声，嘲讽的意味很明显了，可他什么都没说，仍旧嘚啵着嘴皮子嗑瓜子。
见秀玉婶脸上表情实在焦虑又凝重，看得苏袖心里一暖。她握着秀玉婶的手，细心安抚道：“婶子，你先别急，听我说。”
秀玉婶停下了嘴皮子，只好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听苏袖继续说下去。
“白大夫刚来秀山村就猜到始终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他提议，让我和仲大哥去盐城落居。”苏袖见秀玉婶又要开口，便在她开口之前说道：“我私心想自己开个绣坊，仲大哥觉得盐城将会是个很好发展的地方，他愿意带着我去那儿生活。有白大夫关照我们，不会过得太难的。”
她说完，顾万山总算是开了口，缓缓地道：“原来你们早就有了计划，让我和你们婶子好一通担心。”
苏袖笑笑，见秀玉婶仍是一脸担忧的样子，憋了半晌才有些不大乐意地念叨着她：“好好儿的，怎么非要去那儿啊……”
“婶子，以后我和仲大哥落居盐城，大娃念书也有着落了，你也想看着他有出息吧？”苏袖深知她心里的弱处，专挑软的地方下手。
而顾万山也开始附和着苏袖的话，劝起了自家媳妇：“苏丫头这孩子心思大，咱这小地方留不住她。依着苏丫头的手艺，能在盐城过得好好儿的。再说了，有仲哥儿在，能让她受委屈吗？”
“再说了，俩孩子现在的处境咱都知道，何苦让孩子遭他们白眼呢？兴许，换个地方住，这日子过得才舒坦呢。”
一枝独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