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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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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驾到——!”

    整个太医院正在为苏袖的事忙上忙下,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个个都在心里哀嚎一声:皇上您是来添什么乱呢!

    就算抱怨再多,还是要放下手中的活去迎接皇上,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皇上前来的时候,却带着太子和一位传言最近十分受宠的侍卫。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皇帝挥了挥袖子,轻声道:“方才送来了个姑娘?她的伤势情形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臣正在给她施针,若是再慢上片刻,这位姑娘就要丧命了。”郑太医暗中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就怕这皇上给她挑刺。

    突然,就听到一旁的侍卫凝重而低沉道:“继续治,不得耽误!”

    嗬!如今一个侍卫都敢在皇上和太子的面前使唤他们这些御医,真是世道多变!郑太医正在心中默默腹诽,却不见皇上和太子有任何的责怪,反而一起应和催促。

    太子道:“没听到他的话吗?”

    皇上背着手道:“你们在一旁为她诊治,朕和太子就在一旁观看,不会碍事。”

    “是,臣遵旨。”

    在郑太医说完这句话后,便看到那名侍卫迈过医院大堂,走入了病房之中。

    现下苏袖意识不清醒,还在昏睡之中,那张白净的脸因为中毒变得有些发黑,唇色泛着不正常的紫。颈边的伤口也因为要放掉毒血,而被划破了一道小伤口,而后被白纱包了起来。

    一瞧见这样的苏袖,仲承松的心无法抑制地被揪了起来。

    他伸手握住了苏袖的放在被子外的手,无言地看着苏袖,心头有些纠结,又有些后怕。

    每次每次,苏袖都是在别人没注意到她的时候,就拿自己的命闹出这样的麻烦来。若真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算是再有十条命都不够用的。

    此时,郑太医拿着在火上烤炙过的针来到床边,看着仲承松面色坦然地松开了手,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

    仲承松隔着镂空眼罩问他:“她的毒性可清了?”

    “还没有完全清完。”郑太医说起苏袖中的毒,语气就变得有点惊奇了。“这毒性发作得太快了,而且是活物所咬,若不是毒血放得快,她连脖子上伤口处的肉都会腐烂。最要紧的是……”

    皇帝和古承柏踱步而来,见郑太医吞吞吐吐,古承柏便追问道:“是什么?”

    郑太医给苏袖的手上扎了一根针,这才施施然道:“而且这位姑娘在方才抢救之时,一度没了心跳和脉搏,险些殒命。”

    闻言,仲承松的眼皮重重一跳,心里凉了半截。

    又死了一回……又死了一回!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没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不仅太子当得失败,连身为一个男人的职责都没有尽到、他这样窝囊地活着有什么意义?!

    肃寒隐隐看出仲承松的脸色十分难看,便扑通一声跪在仲承松的面前,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声响,惊着了皇帝和古承柏,也把郑太医吓了一跳。

    郑太医讶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肃寒闷头道:“都是属下一时大意,不仅让姑娘受了伤,还折损了一个兄弟……还请主子降罪!”

    一旁的古承柏嗯了一声,因为之前仲承松和苏袖对肃寒过于维护还嫉妒在心,便阴恻恻地说道:“是该好好给你点苦头吃了。”

    郑太医察觉到这边的气氛不太好,在给那位姑娘施完针后便默不作声地溜走了。

    仲承松等心情渐渐平和,转头问肃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一道来。”

    肃寒只好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仲承松,当他提及一个身手不错的暗卫身中剧毒而亡,包括皇帝在内的三位主子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古承柏正要说些什么,顾及到有父皇在场,却又闭上了嘴。

    皇帝瞥见他的神色,稍一挑眉,问他:“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朕的面说的?莫非你们两个,有什么事瞒着朕?”

    古承柏回道:“回禀父皇,大哥的人手是儿臣增派的,个个都是从禁卫中培养出好身手的护卫,怎么就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那就说明,你的手下还没有练到家。”皇帝沉吟片刻,转而问仲承松:“松儿,你心中可有眉目?皇家不会惹上这等古怪阴毒背景的人,而你与这位姑娘的关系,皇城和皇宫内的人应该无从得知。有极大的可能,是你们在宫外之时就被人给盯上了。”

    仲承松将苏袖的手臂放回了被子里,起身道:“不劳父皇操心,我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皇帝见他虽然表面上仍旧能维持这副镇定的样子,一只手背在了身后,不过他料想这孩子定然暗中跟自己置气。要是把他的手拿出来看,手心里一定都是紧握手时造成的指甲印。

    “既然你已经心中有数,那朕就不再过问了。若是有需要人手的地方,随时跟朕……跟老三说。”

    如果皇帝插手了侍卫的事,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就算是当上了皇子也仍旧显得没什么地位的古承柏暗暗叫苦,却仍是一脸正直地接下了这话,拱手道:“是。”

    皇帝拍了拍仲承松的肩膀,宽慰他道:“好了,既然御医都已经说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清了余毒她不就没事了吗?”

    “也让朕看看,你心上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仲承松默默无言,古承柏倒是见机插话道:“未来大嫂倒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除了性子骄气些,相貌倒是端正得很。最关键的是,大嫂还有着一手精湛绝伦的刺绣手……艺。”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仲承松斜斜地投过来一个冷眼,吓得古承柏顿时打了个激灵,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没有察觉这对兄弟之间气氛诡异的皇帝,走到了床边,撩起帘帐一看,发现这名女子的容貌看着有些眼熟。

    “嗯?”皇帝的语气有些怪异,引起了仲承松和古承柏的注意。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只见古承柏跨上前一步,问道:“父皇,怎么了?难不成你认得大哥的……”

    联想到了古承柏方才所说的话,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很快他就放下了帘帐,对仲承松道:“不错,朕认得她。”

    仲承松:“……”

    苏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她身处在血泊之中,举目一片红海。后来,那些血浆突然变成了一条条黑乎乎的虫子,全都往她身上钻,用手去抓也抓不下来。

    然后苏袖就生生被这可怕的梦给吓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虽然不认识,却也不至于像梦里那么被吓得手足无措。

    直到她察觉到脖子上被包起了纱布,而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这是哪儿?她怎么都不认得?隐约记得昏睡之前,看到了肃寒的脸,可是肃寒人呢?

    苏袖也没顾得上看自己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掀开被子就从床上下来,随手披起了挂在床头衣架上的外衣,这就要往外间走去。

    不料外面的人却先一步进来,让苏袖的心揪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

    仲承松见苏袖那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不禁满心疼惜,快步走上前去将苏袖一把搂进了怀里,下巴在她的额头上好一阵摩挲。

    片刻后,苏袖才听见男人用低低的声音开口:“我没能护好你,真是太没用了。”

    搂在后腰的手臂渐渐收紧,苏袖都能感觉到他手臂上的筋肉隔着中衣与她紧贴的触感。苏袖自己也是有些颓败,不知为何,自己一人独处总能遭遇各种事。

    她嗔怪道:“这事你得怪肃寒,是他说暗中保护我,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虽然他有责任,不过此事实在出乎人的意料。”仲承松搂着她不愿撒手,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安抚,继续说道:“和肃寒一起保护你的暗卫,发现了那个攻击你的人,追踪而去不见踪影。直到苍鹰给肃寒报信儿的时候,才发现那暗卫已经死了。”

    “什么?!”苏袖抬头,终是推开了他的手臂。“怎么死的?”

    仲承松沉默不语。

    苏袖想起了自己昏倒前,被一群密密麻麻的毒虫追逐时的场景,忍着心口的恶心蹙眉问道:“也是被毒虫所咬,中毒而死吗?”

    还未等苏袖开口,便有人掀起了外间的珠帘,回她的话道:“不错,是中毒死的。”苏袖看古承柏穿着太子才能穿的黑金蟒龙袍意气风发地从外头走进来,一双眼眸里带着点嫌弃。

    太丑了,还是仲大哥穿上好看。

    然而古承柏后面又跟着进来一人,虽然他身上未穿着象征身份的龙袍,不过苏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那可是古国当今的皇上!

    虽然已到艾服之年,不过还是能看出他身强体壮,神采奕奕,似乎让人没法把眼前的人与如今的皇子之争牵扯在一起。

    苏袖在观察着皇帝的同时,包括仲承松在内的皇家三父子自然也是在暗中观察着苏袖的情绪变化。

    三人都是在皇宫这勾心斗角之地成长起来的男人,苏袖脸上那点表情变化,哪里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这事,还是要从皇帝在看到苏袖的脸之后,猛然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将钟绣堂的几个绣娘处死的事。

    当日太后寿宴,钟绣堂奉命奉上一面刺有双面绣的金屏风,作为给太后的寿力。然而在屏风呈上来之时,被宫人不小心脱手一摔,金框断开,百线崩裂,明显就是个次品。

    此事让太后颜面无存,皇帝大怒,将参与刺绣此物的绣娘们通通都关入了皇家的大牢之中。

    苏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蜷缩在那阴暗的角落里,任由老鼠蟑螂恶虫自眼前爬过,整个人处在潮湿的牢底,盯着墙上那口小小的通风口,望眼欲穿。

    皇帝见她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冷静,心中惊叹此女子的心境竟能如此沉稳。他在苏袖的面前缓缓坐了下来,意味深长地道:“你还认得朕。”

    这话让苏袖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将搀扶着自己的仲承松之手掰开,蹙着眉很快散开,面上无波无澜。

    “皇上也还认得民女。”她目光缓缓落到了皇帝的脸上,无惧亦无畏。“如今我还活着,甚至还好好地出现在皇上的面前,您可有失望?”

    古承柏的目光在苏袖和父皇的身上来回游移,朝着仲承松使眼色。

    大哥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仲承松与他目光相接,却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苏袖的身上。见状,古承柏自然也不好再做什么小动作。

    “失望?”皇帝轻声一笑,将手中的明黄手帕放在唇边掩着口轻咳几下,这才看向了苏袖。

    他看着苏袖挺直了脊背,也丝毫没有行礼的样子,便直言道:“看样子,你是拿朕当敌人了啊!”

    “牢狱之灾,夺命之祸,苏袖一日都不敢忘却。”

    “……”

    “钟绣堂八名绣娘,无声无息地殒命,这不都要拜皇上所赐吗?”苏袖拢紧了身上的衣物,在古承柏和仲承松渐渐放大的瞳孔中,仍旧风轻云淡地道:“或许在皇上眼里,几个平民女子的性命,如同蝼蚁。”

    皇帝摇头,坚定地矢口否认:“此言差矣!在朕的这个位置上坐得越是久了,越能明白天下百姓的重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连百姓都不再重视,那这江山也就该易主了。”

    他抬眼看向了苏袖,万分诧异地问道:“朕倒是好奇,你是如何从那大牢中脱身的?”

    话都说到这里,仲承松和古承柏两人总算是从这二人的对话里明白了什么——太后寿宴上,被人栽赃污蔑的绣娘里,其中就有苏袖。

    苏袖道:“因为想要我命的人,不止皇上一个,我死了,所以就被人‘处理’掉了。”

    “哼。”皇帝的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动静不小,让苏袖抬眼直面这人。看他并非是装腔作势,苏袖心中难免有些动摇。

    “虽然朕当初下旨将你们关入大牢之中,也下了圣旨要将你们处死。不过当时有人给朕传来了消息,说此事另有端倪,朕命人前去调查。事情真相还未查清,却从大牢中传出绣娘暴毙的消息。”

    仲承松眉头一拧,转头问苏袖:“有人对你私自用刑?是谁这么大胆?”

    苏袖冲着皇帝扬了扬下巴,语气有些轻飘飘,像是对皇帝充满了不悦。“这恐怕就要问皇上了,这么久的时光过去了,总不至于连一点把柄都抓不到吧?”

    皇帝被两个儿子这么一看,手上的动作一顿,话一噎,一时间竟语结了。

    古承柏不敢置信地问道:“此事当时的确是由父皇亲自命人查办的,竟一点头绪也无?”

    “哎!”皇帝将手中的手帕往桌上一拍,语气也有些气急败坏:“朕派出去的人在大牢现场勘查过,并没有发现古怪的迹象。那地方向来只有几个侍卫值守,他们的口供都是一样的,你要他们说破天也是翻不出花来的。”

    昏君!

    苏袖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声,目光渐渐变冷。

    突然,仲承松伸手抓住了苏袖的手腕,问她道:“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毒手?你应该认得那些人才对。”

    “我整日在钟绣堂中刺绣,又怎么会认识外人?”苏袖尝试挣脱他的手,却不料仲承松将她的手抓的死死的。

    古承柏见状,便立誓道:“苏姑娘放心,此时你虽受了委屈,不过好在你现在不还好好活着么?等我找出幕后主使之人,一定给姑娘你出气!”

    “你……”苏袖听着心中猛地蹿起一股火来,恨不能在他们父子二人脸上狠狠抽几巴掌。

    她想说,她是有几条命够折腾,可是那几个姑娘呢?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如花的年纪,平白无故地丧了命,还要如此被人忽视轻贱。让她不得不联想着,倘若她真的死了,没有遇上仲承松,也不会再回到这宫里来……

    怕是一样的命途。

    古承柏见苏袖眼眸里含着愤怒和哀戚,无意识地喃喃道:“我说错什么话了?”

    许是察觉出苏袖情绪的异样,仲承松便强行揽了苏袖入怀,免得她再说出些冒犯的话,惹怒了父皇。

    却不曾想,皇帝对苏袖本就抱有愧疚之情,自是不会计较她的失礼。在他看来,像苏袖这么个性独特又有一身傲气的女子可不多见了。

    “父皇,既是如此,儿臣请求让三弟的人参与其中,调查此事的真相,还那些姑娘们一个清白和公道。”

    “还与清白的诏书朕都已经下了,只不过找不到幕后之人罢了。”

    古承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地说道:“这事就交给儿臣吧,若是抓到了那幕后黑手,便交给苏姑娘处理。”

    皇帝点头应道:“嗯,那便这么决定了。”他看向了苏袖,却见苏袖眼底赤红,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第一绣娘意下如何?”

    仲承松心头一刺痛,低头去看苏袖脸上的表情。

    她冷漠的脸上嘲然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希望皇上能记得自己今日做下的承诺。”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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