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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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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国皇帝会答应把鹂莺也押送回来,着实出乎孤王的意料。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王妹的夫婿在这中间下了不少的功夫调解。”

    说起夫婿两个字,苏袖的面上闪过一点羞赧之色。

    苏袖道:“这样一来,陛下就能解决了后顾之忧,总算是不用再当一个空架子的君王了。”

    “你说的不错。”云灭的目光闪烁了几分,将那枚后戒藏在了银色的镂球里,重新递到了苏袖的面前。

    云灭摸了摸有点长的胡茬,言道:“好歹也跟你说清了你的身世,叫孤王一声王兄,不算是为难你吧?怎么还总是陛下陛下的叫?”

    回想起前些日子以来他们相处得很别扭的情形,苏袖很是不好意思。

    她伸手将镂球接过,伸出手指摩挲了许久,这才说道:“尽管这是真的,但是我对于这王宫太过陌生,对燕云国更是没有归属感。所以我……”

    “古国有句俗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从孤王这儿跟着夫婿走呢,就一心想回古国了。”

    云灭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燕云国内乱不止,接下来必然有不少的腥风血雨、明争暗斗,你早日跟着妹婿回古国去,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到底是亲生的兄妹,说的话听着还是慰帖得很。

    苏袖蹙了蹙鼻头,轻笑道:“可惜了,我的日子只有前十几年是安生的。从被卷进这些事来之后,我就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

    想起她后背上仅剩的那一片花瓣印记,云灭和苏袖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后,云灭才伸手安慰地摸着她的头,道:“以后不会太难过的,母后和父王都会护佑着你的。”

    苏袖捏紧了那颗银色镂球,脸上露出恬静安详的微笑。

    几日之后,海上有几艘海船渐渐靠近,穿上还挂着古国的旗帜,直到这个时候,燕云国的臣民们才相信,燕王所言的确是事实。

    鹂莺被调查出了刺客的身份,古国的太子殿下还将鹂妃和郭斯私通的证据送到了云灭的眼前。

    人证物证俱在,这下子寒王是跑不掉了。

    而最令人惊叹的是,这个鹂莺曾经还是寒王的侧王妃。

    在看到这一纸的证明之后,白濯斐大笑一声:“哈,这可怎么办?皇上的龙冠更绿了呢!怕不是金龙冠,改叫绿草冠吧。”

    皇家护短的性子可是遗传的,白濯斐这么一说,仲承松也好,新琤蕴也罢,都向他投过来一道沉重的凝望。

    白濯斐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因为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暗卫们反而没什么事做,在王城里闲晃了几天,还去照看了那些被渔民们照顾得很好的姑娘。

    白濯斐屋子里面的药被送走了,转眼间空了不少,让苏袖深感好奇:“你那些药都去哪儿了?”

    “送给你王兄了。初掌大权,总要人听命于自己,最有效且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用药物来控制他们。”

    每个人解决事物的方法总有多种多样,虽然苏袖和仲承松对此并不看好,但是新琤蕴倒是很认可。

    “好主意!”

    两人一击掌,默契万分。

    仲承松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父皇跟他说过的一点事,看向新琤蕴的目光带着点微妙。

    坐在韬光楼房檐外的苏袖正享受着微风吹拂,见仲承松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便问道:“怎么了?”

    仲承松小声道:“我记得父皇跟我说过一件事,他之所以不打算传位给承韫,是因为承韫控制人心的本事比他还要技高一筹。父皇担心他用此能力走上歧途,所以才……”

    “用这种借口来掩盖自己的罪行,未免也太牵强了些吧?”

    苏袖白了仲承松一眼,成功地看着男人闭上了嘴,心中不免好笑。

    这男人就是太过正直护短,但是在父亲和手足之间却不知道该护哪个,又傻又实在。

    像他这种纠结的性子,当不了皇帝也是必然的。

    很快,这些事情就通过了朝中大臣们的决议,鹂莺被凌迟处死,郭斯五马分尸,唯一还活着的就只有寒王了。

    这个罪魁祸首到底是拥有着皇家气度的王爷,从此就被关在了他自己的府邸之中,所有权力都被尽数抽去,剩下的也就只有他一个王爷的空架子了。

    “真是叫人唏嘘。”

    苏袖才感叹完,就见几个银龙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韬光楼内,一旁的白濯斐手一个哆嗦,把茶杯里面的茶叶都洒了出来。

    “见过大皇子、国师大人!”

    这几个银龙卫是贴身跟在皇帝身边的,此时他们的脸上个个神色凝重,教仲承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新琤蕴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难得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冷声问道:“怎么了?”

    “皇上近日来身体欠佳,属下等走之前,病势已经发展到卧床呕血。属下等和太医院的御医们查遍缘由,始终查找不到皇上突然发病的原因。还请大皇子和国师,尽快返程。”

    仲承松拧起眉头看了新琤蕴一眼,问道:“有多严重?”

    银龙卫迟疑片刻,便回道:“依属下看来,时日不多矣。”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齐齐将目光转向了新琤蕴和仲承松的身上。

    只见仲承松向新琤蕴投去一个关切的目光,询问道:“承韫,你看呢?”

    新琤蕴并没有说话。

    “承韫?”仲承松抓住了他的手臂,疑惑地晃了晃。

    很快,新琤蕴像是刚回神一样,很是勉强地对着仲承松笑了笑,道:“我们回去吧,我想回新梦庄了。”

    这么一来,他们一行人便无法再继续在燕云王城中久待了。

    他们前去辞行的时候,燕王云灭还在忙于朝政上的一摊子事,听到古国皇帝病危的消息时,他还颇感惊愕。

    不过在看到仲承松的脸色之后,云灭便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又睨了苏袖一眼,这刚认没多久的王妹倒是跟他默契地摇了摇头。

    见状,云灭带着遗憾的语气开口道:“既然是贵国的皇帝病急,那孤王自然不会拦着几位。只可惜孤王与王妹才相认不久,能否让王妹再在燕云国多待些时日?”

    他料定自己说这些话是没什么用处的,但是这么说起来就显得他很重视苏袖。

    不过显然苏袖并不了解这个当兄长的苦心,她抢在仲承松之前开口说:“王兄,此事不妥。皇上病重,于情于礼我都要回去看望的。何况我多时未归在盐城安置好的家,会让家中的小姑娘们惦记的。”

    关于这件事,云灭自然也听苏袖提起过。兄妹两人相认之后,互相倾诉了这些年的遭遇,对彼此的经历也了解了个大概。

    苏袖在盐城之中开了一家绣坊的事,云灭有所耳闻,到底是个海城,还要比皇城近一些。

    云灭心中叹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只好同意他们就这么离开。

    临走之前,云灭单独将仲承松拉走,避开了苏袖,用再严肃不过的语气对他说:“王妹的情况,你我心知肚明。我不管你是何身份,你既然娶了我王妹,就要对她负责。她如今只剩下了一条命,如果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你定会追悔莫及。”

    云灭的警告也正是仲承松一直所担心的问题。他在此时别无选择,只能用力地点头,承诺道:“我会拼了命去保护她。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苟活于世。”

    云灭欣慰地点了点头,言道:“你知道就好。”

    说罢,云灭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送到了仲承松的手里。

    那是一截大约有食指长短粗细的玉石,光看外形,有点难以言喻。不过仲承松隐约感觉到这不是寻常的俗物,便好奇地看向了云灭。

    云灭解释道:“人死后大多会封其七窍,使其魂魄不会流离颠簸。这东西是天师之物,有引魂之用。恕孤王直言,早前就有人预言,古国的皇帝活不过今年这一太岁年,这样东西送你,也算是孤王的一点心意。”

    仲承松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个不停,“就算你是袖儿的哥哥,我也很想打你一顿。”

    “哈,那不妨拭目以待!”

    事情远要比仲承松想的还要糟糕,待他们回到古国皇城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刚一进宫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临近御清殿时,竟然已经看见了高高挂起的白绫和白灯笼。

    仲承松到了殿门口时,正好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古承柏,正偷摸摸地用袖子擦拭着眼角。

    “老三!”

    听到这声呼喊,古承柏匆匆看了眼四周,见都是皇帝自己宫里的人,这才放下心来,冲上去就给了仲承松一个拥抱。

    “大哥!父皇他……”

    古国的皇帝薨了,这个消息一出,古国举国上下都是一惊,朝臣和百姓们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皇帝虽年过半百,但是从往日的状况来看,还身强体壮得很,怎么会突然就薨了呢?

    这件事没有阴谋论,没有人暗害,就在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之后,暗中守着他的银龙卫就发现,皇帝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很快,他就倒在床上,意识不清了。

    “你是说,父皇他只是割断了一根经常戴在手上的红绳,就发生了这种事?”

    银龙卫将红绳呈送到了仲承松的面前,仲承松拿起来之后,发现这红绳上分明还缠着头发,因为被利刃隔开,所以红绳和头发都是齐齐地断开着的。

    如今皇帝的棺柩都被打上了封钉,放在了御清殿的大殿正中央。

    伤心归伤心,在得知了皇帝薨了的第一时间,古承柏就下令让人把几个兄弟看守起来,连夜处死了古承荆,并且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太后那里,让她稳定了后宫。

    按照皇家的规矩,皇帝一旦驾崩,后宫的妃嫔可都是要陪葬的。古承柏并不想造那么大的杀孽,所以想等仲承松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古承柏见仲承松一直盯着那红绳上的头发看,有点郁闷地道:“皇兄,父皇为何这么想不开?这红绳又是什么道理?”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父皇该不会是被人下降头了吧?怎么可能割个红绳就一命呜呼了呢?”

    仲承松纵然不愿接受这事实,却还是面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只是不知为何,心里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将那根缠着头发的红绳收好,仲承松看了一眼这布置得有些阴森的宫殿,对古承柏道:“你二哥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颇有研究,我去寻他看看,兴许能知道些什么。”

    古承柏也是见识过新琤蕴的能耐的,他连连点头:“皇兄所言有理。也想请皇兄给二皇兄带句话。”

    “你说。”

    “毕竟父子一场,等父皇下陵墓的时候,让二皇兄他也……”

    “算了吧。”仲承松竟是替新琤蕴一口回绝了。面上的神色淡漠了几分,“他身子不好,又刚从燕云国一路颠簸回来,已是身心俱疲了。就让他别再掺和宫里的这些事了。”

    说话间,两人缓缓地走出了御清殿,心情都是一样的沉重。

    古承柏问:“那宫里的那些后妃怎么办?”

    “有愿意出宫的出宫,不愿出宫的就去给父皇陪葬,她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皇兄高见。”

    等到了新梦庄之后,跟随在暗中的银龙卫突然发出了惊奇的一声,仲承松问他怎么了,那银龙卫道:“山庄中的阵法变了,还加了几个经幡。”

    阵一改动,银龙卫们就得重新琢磨要怎么进去。

    仲承松推开山庄大门的时候,随口说道:“父皇已经薨了,以后你们也没有来的必要了不是吗?”

    那银龙卫迟疑了片刻,仲承松才觉出了不对。

    “怎么了?”

    “回大皇子的话,皇上临走前嘱咐属下们,他走之后、国师便是属下的新主人。”

    “……”

    在听到皇帝已经薨了的消息后,新琤蕴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平淡无奇,他只轻声道了一声哦,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仲承松看着新琤蕴,内心莫名发寒。

    尽管父皇这个人,皇帝当的好,但是却并不是一个好父亲。然而在众多的兄弟中,最受恩宠的就只有仲承松自己了。

    饶是再有不满,他还是仲承松心中敬重的父皇。

    可是承韫就不一样了,他过得比谁都要坎坷,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皇帝。

    承韫心里想必是有怨的。

    不过仲承松还是想知道一件事,他从怀里摸出贴身用的手帕来,放在桌上,轻轻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那条断开的红绳。

    “承韫,这是父皇的遗物。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用途为何?”

    新琤蕴低头瞧了一眼,又突然往旁边斜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是阴阳绳,能摄取别人的阳气和精力,头发是从被摄取之人的头上取下来的。”

    “这……”

    “红绳是他的,上面的头发是我的。”

    仲承松一阵沉默。

    换言之,是皇帝亲手切断了他和承韫之间那段畸形的关系。是悔悟,还是赎罪,都无从得知了。

    就在仲承松正伤春悲秋的时候,突然看见新琤蕴抓起了那条红绳往某处丢了过去,嘴里还骂了一声。

    “连死都不安宁……”

    仲承松发现新琤蕴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那个方向,连咒骂也是对着那个方向,像是在跟谁抱怨一样。

    细思极恐。

    “承韫。”仲承松迟疑着开口,“父皇的魂儿,该不会跑你这儿了吧?”

    新琤蕴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再次从新琤蕴的房里出来后,仲承松隐约觉得这个世界都是虚幻的,精神一片恍惚。

    还好苏袖因为他的迟归久久不能安心,守在自己的房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仲承松整个人带着点颓废和黯然归来。

    苏袖迎上前去的时候,就被男人一把搂进怀里。

    “仲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仲承松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闷闷的声音在苏袖的耳旁响起:“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家吧。”

    回家这两个字听起来多么顺耳,苏袖当即点了点头,心中怀着美好的向往。

    处理完先皇的后事之后,朝臣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理由,将还是太子的古承柏拥上了皇位,这小子虽然年轻了些,不过经受过皇帝和仲承松一段时间的教导,再加上大臣们的辅佐,还是能胜任皇帝一位。

    只盼他身处高位,年月久去,仍能保持初心,或许他们便还是那样亲密无间的兄弟。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新琤蕴这个黏人的弟弟却没有跟着仲承松他们一起走,反而留在了新梦庄。

    路上,苏袖在马车里好奇地问道:“皇帝都死了,他也算解脱了,就算身份仍旧是国师,但是他又不常露面。自己一个人不会觉得闷吗?”

    仲承松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

    不过临走之前,仲承松看他一脸躁郁烦恼的样子,猜测他往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到哪里去。

    世上是否真的有无鬼神,无人可知。

    “反正不久之后还会再来,到时候你可以问他会不会觉得闷了。”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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