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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覆手为云 第三十八章 愿望之树
- 第三十八章 愿望之树
张晓峰曾听起李冰讲述自己的过去，所以他并未感到太多意外。李冰说“现在我们所走的是后门，看到的景象不堪入目，再者，我不想引起他人注意”。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巷子的尽头，转尔走进一片开阔的操场，压抑已久的心情得以释放，给人豁然开朗的感觉。只见操场陆面低洼不平，且沙石走砺遍布，杂草枯槁丛生。东南角处建有一座小型儿童游乐场，其中设施简陋，众儿童在尽情戏耍，传达出阵阵欢笑。
“看，那就是天使，后面是我的家，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李冰嫩指向不远处一排低矮简陋的房子。
“他们好像都很快乐”，张晓峰说。
“因为他们是天使，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每天只是沉醉在现实美好的一面。然而，当他们一梦醒来，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生活是无可逃避的现实，每个人都要在生活的浪海中漂泊流离沉淀，最后转变为另一个自己”。
“站在这里，我们只能看到他们生活好的一面，谁又知道他们的痛苦，忍受别人投来异类的眼光、讥讽，欺凌、虐骂，这种生活……”李冰哽咽住了，视线渐渐模糊。
“冰，你又想起童年阴暗的一面，你恨他们吗？那些曾经有辱于你的人？”
李冰说：“我不曾恨过，也没有怨过任何人，屈辱使我奋进，饱受世间冷暖，方能看透人性，真正成长，我自问做到了。刚开始我曾恨过，恨生身父母为何将我遗弃，恨这里所有的人，甚至发誓，若我变强了，就来毁灭这里，毁掉这里所有的一切，抹掉这段屈辱的记忆；但现在我改变了，是我怨念太重，我应该爱，爱这里的一切，如果没有当初的收容，我早就死了，再也没有今天的我”。她凄凉的脸庞惨淡一笑。
这时，二人距游乐场仅有十步之遥。张晓峰看到一张张天真无邪的面庞，清纯如水的目光。这里以女童居多，少数男童也是先天残疾，肢体不全，有的以轮椅代步，一生注定与之为伴，看伙伴玩耍，目中只有羡慕；目光呆滞，先天失明，抑或先天失聪，甚至患有精神疾病，晶莹的唾液流落嘴边，却浑然不知……看着眼前的一幕，张晓峰心感震憾，无以复加，原本他基于玩乐来到这里，但现在他却再也不能轻松，如果今天不是李冰带自己来到这里，自己就永远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群人存在。其实，在他心中值得尊重的人屈指可数：亲如兄弟的大哥富海，嫂子幽月，甚至他的生死大敌杰明和阮倩倩夫妇也在其中，近来又新增一个人，李冰。其他人在眼中皆是可有可无的草芥，但今天他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偏执的观念必须改变。
“他们是生命？”
李冰说：“他们是鲜活的生命，虽然肢体不全，六识不俱，但他们是坚强的，仍值得我们尊重。当初我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我懂得他们的感受，他们渴求的不是物质，而是精神的慰藉。不得不说，与他们相比，我是多么幸运，至少我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主宰自己。现在我站在这里，用长辈过来人的目光看待他们，我是幸运的，但心情不免惆怅；我看到这些命运的弃子，在出生的那一刻便被丢弃，城市在发展，变得更加繁华，然而他们却被遗弃在田野等待一场秋霜。今天还是无知懵懂的孩童，如果明天他们长大了，发现周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看清自己的命运，他们该何去何从，是在绝望中堕落，还是在屈辱中鞭策自己奋进，这是两种极端，不达到人生最高峰，成为至强者，便跌落最底谷，最终毁灭，试想，当他们面临命运诀择时，选择在城市的浪潮中随波逐流，屈辱的活着，不能自己，该是多么悲哀，现实太残酷，长大必须面对现实，一次站错了队，就会失落一生，就像我，没有堕落，也没能奋进，更加一事无成，就这样平淡的生活，虽然我不甘心。平凡是福，只是我给自己一个放松和沉默的理由，每天得以安心庸碌度日，真的很可笑”。
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
这时，身着一袭黑袍的神母迎向前来，“先生、小组”。张晓峰点头致敬，李冰双臂于胸，躬身并虔诚的低下头，“圣母”。这是孤儿院游子归来诚挚谢恩时所必行之礼。脸色暗沉的神母略感讶然，“请问小姐贵姓”？“免贵姓李，这位是我的朋友张”，李冰说。
“原来是张先生，李小姐，我可以帮你们做些什么”？
“神母，我想在这里过第一个生日，顺便，为这里所有的孩子过一次生日”，李冰说。
“如你所愿，希望我能给你们和所有的孩子带来快乐。孩子们，你们人生的第一个生日将在今天渡过，快来谢谢叔叔阿姨”，灰面神母声音不是很高，但却铿锵有力，声音响起在每个人耳边。
“噢……过生日喽”
“谢谢叔叔”
“谢谢阿姨”
闻声，众多还在做游戏的孩童一轰而散，并围拢过来。看他们张张无邪的笑脸，和欢快的笑声，李冰不知该高兴还是忧伤，柔弱的心情把持不住，辛酸的感觉蔓延开来，眼角再次被打湿。
接下来，张晓峰点燃了生日蜡烛，他们一齐唱生日歌，李冰一口气吹灭了十九根红烛。今天，是她十九岁的诞辰。真诚的祝福，纯真的微笑，是这群孩子所能送给李冰的礼物。最后，张晓峰以餐刀切开蛋糕，分给在场所有的人，灰面神母，李冰和自己，以及数十个孩童……
李冰说：“晓峰，你知道么，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这是我今生第一次过生日，我会记住这个特殊的日子，顺便记住你”。李冰手提一株树苗，叫做菩堤之树，俗名愿望之树，每个从这里走出来还愿的孤儿，都会在神母那里领取这样一株小树，具说，当一个人将它栽种下，并许下一个愿望，如果它能够成活，那么此人的愿望就能美梦成真。
两人来到后院一处空旷的草地，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就像踩上了海绵，给人奇妙的感觉。此时正值冬去初春季节，阳光鸿蒙，万物复苏，枯草丛中春意萌动，树木枝条泛绿，抽出嫩芽，李冰望着远处一排排井然有序的菩堤之树发呆，呈现在面前的是整整一百零八棵菩堤之树！代表着一百零八个心愿。谁都知道传说不会实现，许下愿望并不代表就能得到，但他们依旧固执的认为明天会变得更好，为自己的生活留下一份期待，充满信心的生活下去。
面前一百单八株菩堤之树，从大到小一字排开，第一株已有碗口粗细，是第一位解脱者来到这里栽种下的，而最后一株，还只有姆指粗细。
菩堤之树，传说中是永生之门内流传世间的祥物，代表着愿望，鸿蒙、与普渡，寄托以天下众生追求永生之心愿。据说菩堤之树生命力坚强，只要不被彻底毁灭，便会永生不灭，菩提之树一年仅增长一个树轮，百年之树仅有碗口粗细，生而不长，正是奇妙之处。
此时，张晓峰已刨好树坑，李冰解开塑纸，露出枝条呈紫黑色筷子粗细的菩堤树苗，她双膝于地，将根部底盘安放于树坑，然后埋土，浇水，再次覆盖土壤，使土包护住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