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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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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阳公主乃是古国的长公主,论背景论身份比你高贵了不知多少倍,她本是自由的皇家女儿,过着蒙受皇恩宠爱的自在日子。可当密国提出要与古国和亲时,她仍是义无反顾答应了和亲请求。密国地瘠,常年吹着风沙,家禽牲畜到了那儿都难以存活,可想而知她若是远嫁,不仅离开了疼爱她的亲人和从小生长的故土,还会面临着随时丧命的险境。”

    “可她还是去了。她知道自己既是古国的长公主,身上就担着这份责任。如果你不能给予你爹娘回报,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意孤行,那就麻烦你不要拖累其他人。”

    “毕竟这个世上,有没有一个你,对别人来说并不重要。”

    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千金小姐瘫坐在那儿,动也不动,两眼呆滞。显然是盐城的民风太过开明豪放,让这位小姐年纪轻轻就有了独立的意识,想将自己从这个家族中剥离出来,以摆脱父母对她的钳制和掌控。然后光有意识还不够,她想要活出自己的人生,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和父母抗衡。

    可她衣食住行都靠的是爹娘,能有什么样的本事呢?在千百种成熟的方式里,她选择了最没用的一招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失败是必然的。

    如果摆脱不了命运,那就尝试着接受。

    有道是不入其境,不知其味。苏袖之所以能够坦然地说出这些话,有大半的缘由是因为自己不曾受到过来自家人的约束。她自由无父无母,被绣坊师傅捡回姑苏绣坊之后,才有了以后的记忆。从小到大,周边给她最大的压力就是绣坊师傅们的期待,因为她对刺绣表现出的天赋和聪颖的领会及活用,都让师傅们对她很是看好。

    苏袖的话不仅让白濯斐对她刮目相看,也让仲承松微微一蹙眉,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苏袖会对长公主的事有所了解?她曾经与皇家人接触过,还是……再往深想,仲承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敢再继续深思下去,虽然苏袖的身份至今是个谜,不过他们两人的关系正处在紧要关头,他不愿用自己的度量和揣测,在不经意间破坏掉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通往后院的大门哗地一下被人推开,这千金小姐的爹娘站在门口,面色不虞,显然是将他们方才的对话都听了个彻底。只见那位家主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把抓起了他女儿的手臂,怒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邱家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装病来吓唬我?跟我回家!回去以后在出嫁之前,都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邱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在一旁劝道:“老爷别生气,幺女她也是一时糊涂……她既然不想嫁,要不就……”

    “就什么?当初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你不是也说好吗?现在要悔婚,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让我以后还怎么在盐城抬头做人?!”

    几句呵斥,就让邱夫人闭了嘴。医馆里骂骂咧咧和劝架的声音不断,这位邱家的千金小姐到底还是被她爹娘给架着走了。身后那几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邱家的人,反而像是来监督的外人。

    他们边走边说道:“我就说怎么可能死人?搞了半天真是装的~”

    “这下看他邱家怎么跟咱们洪家交待!”

    苏袖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邱小姐要嫁过去的那户人家里的人,跟的这么紧,也难怪邱小姐会感觉不舒服。

    就在他们都以为这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时,白濯斐用手边的医术拍了拍靠着的小桌子,喊住了几个正想要离开的人,“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你们诊金还没付呢!”

    “这……这不应该是我们付吧?”其中一个人不解地说道,和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挺直了腰理直气壮地说道:“病的是邱家小姐,你应该去问邱老爷要账。更何况邱小姐压根就没病,何来的诊金?”

    “哟,现在翻脸不认人了?”白濯斐敲了敲桌子,懒洋洋地唤了一声:“小宫。”

    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言的少年往他们跟前一站,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一只小算盘来,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开始拨弄起来,清脆的噼里啪啦声在医馆这个不大的房间内听得一清二楚。

    “诊断费五两,施针五两,出言不逊骚扰医馆其他病者赔偿三两,加上因为邱家小姐没病装病耽误我师父休息的误工费用……”小宫说的话让苏袖和仲承松都瞪大了眼睛,一阵惊恐。少年笑得格外人畜无害,利索地将算盘一打,动作一气呵成。

    “客人给十五两银子就好啦!第一次来给你们打个折~”

    苏袖默默地抓紧了仲承松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还好当初没多刁难白濯斐,不然她身上带着的这四五十两银子根本不够这怪大夫狮子大开口的!

    那些人听到这个数目后,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反应过来之后就气得跳脚直骂:“讹诈!你们这是讹诈!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太过分了!哪有医馆像你们这么收钱的?!”

    “我看你们这济世医馆是不想在盐城里头混下去了吧?明儿我就让人来砸你们这招牌!”

    小宫笑眯眯地不说话,倒是白濯斐悠悠然地开了口:“我说诸位,今儿若是没我,你们怕是被邱家诳了个儿媳妇。你们洪家好歹也是盐城有名的大户人家,十几两银子在几位眼里算不得什么吧?想砸我招牌?尽管让人来砸,你当我济世医馆在盐城开了这么几年,没个靠山作陪吗?”

    “……”

    “我不妨把话给诸位挑明了,今儿你们就算去报官,十五两银子,该赔的你们还是要赔给我的。”白濯斐的手指在桌上意味深长地敲击着,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看得直教人心里憋着一团火。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几个人一琢磨,都说这济世医馆的大夫脾气怪癖,性格乖张,起初他们以为不过是个有点傲气的大夫罢了,如今看来,竟是有官府背景?!

    想到这里,谁也不敢得罪这位大爷。其中一个人忙从怀里摸出了几锭银子,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小宫少年的手里,然后就夹着狐狸尾巴逃跑了。

    仲承松这下彻底去把医馆的大门上好了门栓,天色已晚,料想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求医。他转过身时,就看见小宫将那几锭银子放嘴里咬一咬,露出小财迷的可爱微笑,对白濯斐欢快地说道:“师父~最近不用喝米糊糊了!”

    白濯斐笑骂道:“没出息!”他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端在面前,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要吃烧鸡,一整只~”

    正要去后院的小宫停下了脚步,笑眯眯地回头:“晚上多吃菜对身体好,烧鸡等给苏姐姐的大叔治好腿再吃。”

    充满了哀怨的白濯斐放下了书,睨了一眼又开始腻歪的两个人,从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了哼的一声。

    晚上的饭除了有小宫亲自做的杂烩菜之外,就是仲承松和苏袖在海钓时带回来的鱼虾了。白濯斐戳着一只小八爪鱼,苦恼了半天最后面不改色地夹给了小宫,还美其名曰:“小徒弟你正在长身体,多吃点肉类对身体好。”

    小宫抽了抽嘴角,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真相:“师父,你就是嫌它丑才不想吃的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白濯斐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表达得不够准确,他指着只扒饭不肯下筷的苏袖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看,这丫头不也不吃八爪鱼么?”

    苏袖一噎,有点委屈,还无法反驳。她承认自己不吃八爪鱼的确是因为这东西长得丑,吸盘到嘴里还会吸舌头,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下一刻,仲承松就伸出了自己的筷子,将很小只的八爪鱼都从她的碗里扒拉到自己碗,顺便给她夹了几只大青虾。

    苏袖脸蛋瞬间变得红扑扑的,拘谨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谢谢仲大哥。”

    白濯斐和小宫师徒俩埋头吃饭,一句话也没说。小宫惊诧地望向了自家师父——不应该啊,这种时候师父不是应该说几句调侃的话吗?

    像是知道自己小徒弟在想些什么,白濯斐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的是:敢调侃古国的大皇子,你师父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啊!

    明天就要出发回秀山村了,苏袖有点亢奋得睡不着,她在被子里面打着滚翻来覆去,就像是热锅里在煎的一块儿肉。

    因为她和仲承松始终坚持着男女有别,所以偌大的软垫通铺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隔得很远。她想了想,就卷着被子一点一点地往仲承松那边蹭过去,等她过去以后想跟仲承松说说话,却不料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会她。

    苏袖好奇地伸手去拍他的被子,结果手一摸,却是空的。被褥平坦,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在。她不由得惊坐起来,点亮了医馆内的烛火。

    而苏袖遍寻不到的仲承松此刻正坐在小厨房里头,看着白濯斐一脸馋相地啃着一只鸡腿,眼神淡然,活像在看一只猪进食一样。

    有个问题仲承松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了,他好不容易等半夜爬起来的小宫给白濯斐做好了鸡腿去睡觉之后,这才低声问了一句:“盐城现在归谁管?”

    白濯斐抛却了自己风流不羁的大夫形象,吃没吃相,还用力地啜了下自己油腻腻的手指,小声说道:“与我一起退下来的那个狐狸精。”

    目前已知仲承松的身份乃是当今古国的太子殿下,在他还没有被所谓的敌军暗刺之前,他也在宫中与各怀鬼胎的弟弟们暗中较量。尤记得当年五皇子手下有许多的谋士,有好几次都让他和二弟栽了跟头,最出名的幕僚是一个被叫做鬼谋的家伙。

    仲承松思索了片刻,问道:“苏眠生?”

    “不错。”白濯斐瞧了一眼亮起了烛光的医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仲承松,用很简练的话概括了一下:“五皇子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被我和那狐狸提前察觉。当时我为御医,他是朝中三品官员,为恐五皇子提前下手,我们就跟二皇子通了气儿,这才被准许下放到盐城的。山高路远,五皇子也奈何不了我们。”

    医馆的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仲承松已经隐隐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影。

    “最后一个问题,盐城里可有皇子们的眼线?”

    如果有的话,那他的身份可就掩藏不住了,为此还会招来杀身之祸,牵连身边的人。

    白濯斐往嘴里塞鸡腿,含糊着道:“我这儿是没有,至于狐狸那儿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断定你不受他们监视?”

    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执着啊?皇家人都这么生性多疑的吗?白濯斐眼看着苏袖往这边走来,忙道了一句:“因为那个派来监视的人,被狐狸成功策反了。”

    仲承松:“……”

    一时间,整个厨房里头只能听到白濯斐吃鸡腿的油腻声音,苏袖一进来瞧见这一幕,大半夜的居然也有点饿,不过看白濯斐的吃相却是很反胃。

    “你们不睡觉,就是为了到这里来偷吃?”苏袖诧异地看着仲承松,后者无辜地耸肩,指了指白濯斐。见状,苏袖对这个大夫更无言了。

    对于这两个男人意外的契合,苏袖压根就没有当做一回事,只不过是无数个夜晚之中的小插曲,而第二天的返程才让她更为期待。

    这次能请的动白濯斐出山也算是有运气包含在内,当然苏袖是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猫腻,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马车里。她发现这辆马车不仅前面能坐人,后面还有一个另外的小空间来存放东西。有关白濯斐和小宫一路上要带的随身用品,都被放在了后面,还关上了门牢牢锁死,根本不用怕丢。

    比起来时的惊险历程和崎岖的道路,还是官道走着要舒坦的多。

    因为昨天折腾得太晚,被那两家人闹到晚上,半夜几个人还都从被子里爬出来又填了填肚子,因此用来睡觉的时间也就没多久了。

    苏袖打盹儿的间隙,手放在肚子上,发困了好一阵才发觉自己居然胖了!

    白濯斐眨巴着眼睛看着苏袖突然来了精神,在自己的腹部、腿部以及脸上捏了捏,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心里暗笑,这个女子还真是奇怪,情绪变得这么快。

    憋了半晌,白濯斐有点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只见苏袖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有些遗憾的语气小声说道:“我以前怎么都吃不胖,我还以为我会一直瘦下去呢!”

    “多大点事儿!”白濯斐听她这么一说,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道:“冬季天寒,身上的热气儿都被吸走,就需要通过进食发热的食物来维持体力。你只管放开了肚皮吃,等到了地方,我给你开一副润肠排毒的药,保证你不会越吃越胖。”

    苏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低低地嗯了一声,白濯斐坏笑着问她:“你是担心自己外貌走样,你的仲大哥就会不喜欢你了?”

    “我是个正常的女子,注重自己的外表没什么不对吧?”

    “好好好,你说的有道理。”

    白濯斐懒得同一个犟嘴的女人去讲什么真理,这一路上睡睡醒醒,时间竟也过得很快。从盐城去往秀山村的路上,能看到好几个村庄。他们在天黑之前就落宿在一个村子里头,付了些银钱,给马儿们喂喂马草,等第二天再上路。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不仅马车行李不见了,就连住在这里的原住户也都不见了。最令人有点无语的,今天外面还飘起了大雪,伸出手还能在手心里存留许久才会融化掉。

    白濯斐抖着嘴唇,冷得直哆嗦。没办法,他连身上的大氅也别人偷走了。小宫倒是穿着厚棉衣,一点事儿也没有。他摸了摸自己藏在怀里的银钱,又看了看几个大人的脸色不太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听说去盐城的外地人说,官道以东有一个村子里住的净是些小偷强盗。他们成日不做营生不务农活儿,就靠偷抢路人的钱财过活,而且得手之后就消失无影无踪了。”

    白濯斐哭笑不得地骂道:“你怎么才说?”

    “路经的村庄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咱们是不是进了贼窝啊?”小宫说完,就见仲承松活动了下筋骨,转过身来对着苏袖比划了几个手势,苏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现在留在这里虽然也很危险,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些抢走了他们东西的家伙们,好好算账。

    “我就不信,就为了那么点银子他们能把整个村子都丢下。等到了该出现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出来的。”

    小宫一惊,忙说道:“那我们不就是瓮中之鳖?又落人家手里了!”

    “……”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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