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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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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秀玉婶鼓励又满是期待的眼神,苏袖实在不会拒绝,也不忍拒绝。秀玉婶见她的表情有些松动,于是握着她的肩膀推着她进了里屋,笑眯眯地说道:“我会把外屋的门也关上的,你不用害怕会有别人进来。”

    没辙,苏袖只好乖乖地进了里屋去试穿。

    秀玉婶将熟饭放在了锅里,将大锅盖得严严实实的。等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之后,就把外屋的门给关上了。她坐在凳子上,左等右等,苏袖这丫头就是不出来。最后等得有点坐不住了,索性秀玉婶就直接扒开了门往里头看去。

    这一看可惊艳了。

    往日里苏袖穿着宽大厚实的绒衣,看不出小姑娘纤瘦的腰身来,这穿上了红嫁衣,不仅显得身姿窈窕,艳丽的色泽更是衬的苏袖皮肤越发白嫩。从脸到脖子,再到只从袖子里露出的双手,怎么看都别有韵味。

    再看这霞披嫁衣,腰身收得恰到好处,前襟上有碎花点缀,从腰封上的凤凰龙头开始,这吉利的龙凤呈祥就顺着裙身一直绣到了腹部,再往下,就是大片大片的绚丽羽毛。从青红到橙红,最后渡到了灿丽的金色,上哪儿都找不着这样的佩饰来。因为霞披着重绣凤凰,所以龙的大半个身子都藏在了凤凰身后,省去了许多功夫。

    最叫秀玉婶心水的,还是嫁衣的两条流云广袖,看着就淑雅大气。袖子上还绣了几条金色曲线,看着隐约是祥云的样式,寓意也很吉祥。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秀玉婶觉得,这衣裳衬的苏袖越发俊雅温柔,明媚可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发出了哎呀一声惊叹,除了啧啧称赞,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苏袖拘谨地下意识想抓自己的耳朵,还没挨着耳垂呢,就被秀玉婶一手拍了下来,好笑地说道:“别扭扭捏捏的,让婶子好好看看。”

    她抓着裙摆绕着苏袖转了一圈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叹息一声,感慨道:“我和你叔成亲的时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样式。从富贵人家的小姐,到村里的傻姑娘们,出嫁的时候穿着的都是一个样式的霞披红裳,最大的差别,也就是做衣裳的布料了吧。”

    苏袖取笑她道:“婶子若是喜欢,我可以再给婶子补做一件更好看的红嫁衣!”

    “我?算了吧!”秀玉婶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故作恼怒地说道:“就喜欢拿你婶子开玩笑!”

    说笑着,外屋的门哗地一下被人推开,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一阵沉闷又稳重的脚步声。里屋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外面的人愣住了,里面的人也愣住了。

    仲承松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秀玉婶瞧见他那副傻愣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一声,作出一副还有事要忙的样子,找了个借口就溜出了里屋。“婶子去给你们热饭,你们先聊着。”

    中年妇人动作难得这么利索又灵活地出了房门,顺便一脚把愣在原地还没反应的仲承松给踹了进去。仲承松没站稳,只好一个踉跄进到了里屋。

    苏袖站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她将双手交于腹部,手指绞在一起,就像是一只有点不安的小动物。她从未见过仲承松有今天这种眼神,带着点惊奇、探究和看不懂的深沉。

    她很窘迫,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小声道:“我、我想换衣服了,仲大哥……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出人意料的是,仲承松摇了摇头。

    “啊?”

    小兔子还没想明白大忠犬今天这是怎么了,就整个人都被男人拥进了怀里,热情的吻就像是细小的雨点一样,落在她的额头、鼻梁、脸颊和唇上,最后就像是在汲取蜜糖的蜂王一样,几乎要沉醉在这甜蜜的滋味里。

    仲承松以往不曾近过女色,所以对于那些耽于美色的男人不大理解,而今遇上了心仪的人,只觉得色字头上一把刀,明知道不该如此,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再也回不了头了。

    不堪一握的腰肢,玲珑曼妙的身姿,柔美的容颜,以及让他欲罢不能的这双软嫩的唇,都是让他沉沦的元凶。

    愿为堕落,甘之如饴。

    他突然听到耳旁发出短促的嘤咛之声,意识回笼,忙松了手,紧张地看着她。苏袖涨红着脸,目光控诉着他,憋了半晌,喃喃一声:“喘不上气了……”

    仲承松脸上突然绽开微笑,也让苏袖看得有点花了眼。

    这时,外头传来催饭的声音,一听就是白濯斐那个饿死鬼在叫喊了。苏袖呲溜一下蹿离了仲承松的身旁,站得远远的。仲承松看着空落落的手,心里也跟着有些失落。不过便宜占够,也不能把这只软兔子欺负得太狠了,他指了指床上的衣物,又指了指门,随后便走出了里屋还带上了门。

    苏袖猜想这是让自己换上她自己的衣物,所以便很快就脱去了自己身上的嫁衣,她在换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之所以不想让白濯斐看到她穿嫁衣,是不是说明这个男人……有私心?

    她告诫自己别想太多,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在上扬。

    从里屋出来之后,苏袖将一个长方的盒子和一个黑色的布包放在了外间的柜子里,撇头对仲承松道:“仲大哥,明天我们去一趟镇上好不好?正月之前把那周府小姐的嫁衣给她送过去,也就不必这么挂念着了。”

    然而仲承松却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要求。就连白濯斐也在旁说道:“你伤口还没好,不能颠簸。要是伤口裂开或者化脓,到时候吃的苦更多。”

    苏袖只好叹气,“那我不去,仲大哥帮我跑一趟吧。”

    仲承松欣然应允。

    “现在使唤得已经这么顺手了吗?”白濯斐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却发现这两个人都有点不自在。苏袖掉头就又回到了里屋,决定不理会这个嘴巴缺德的男人。

    白濯斐轻笑一声,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对着仲承松扬了扬下巴,道:“明儿个走的时候喊上我,我也去那小镇上,看看我那个不成气候的师弟。”

    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两个男人驾着马车就出发了。被自家师父从被窝里面抓出来的小宫,打着呵欠进到了正屋,在外间一边打瞌睡一边守着还没睡醒的苏袖。

    清早冷得很,白濯斐就算是坐在马车里头,也觉得全身都凉飕飕的。他敞开了马车的半扇门,倚靠在门边跟仲承松闲聊了起来。

    “太子殿下,小民发现您最近看着苏姑娘的眼神都变了。”

    仲承松在白濯斐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这一路上荒无人烟的,自然也就不在意什么了。他嗯了一声,问道:“此话何意?”

    白濯斐调侃道:“您的目光要是再热烈一点,能把苏姑娘直接生吞了。”

    仲承松:“……”

    这一黑一红两匹马最近是马草喂得肚圆肠肥的,却没什么机会溜达,赶上这样能撒开丫子奔跑的好机会,简直就是牟足了劲赶路。

    静默了半晌,白濯斐突然听到仲承松略显沙哑的声音像是从风中飘来,刮进了耳朵里。

    “我在离宫之前,并未立太子妃,也没有任何的侧妃姬妾。”

    白濯斐震惊地瞪大了因为犯困而不断打架的眼皮,感觉到不可思议。

    “所以,我有点男人都有的正常反应,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

    说的很有道理,白濯斐无法反驳。

    就在离家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马车驶在还算宽敞笔直的道路上时,他们路过一个村庄。这村庄看起来比秀山村富有些,村口的牌楼高高伫立,一看就气派得很。

    白濯斐:“看见没,越是靠山的村越穷,比如你们秀山村。”

    仲承松却道:“这是青娥嫁过去的临村,当初万山叔被人打伤,就是被他们村子里面的人送到了镇上,你师弟的医馆里。”

    “呵,他那点花把式……”没等白濯斐说完自己师弟的坏话,他就看见前面的大道上走过了一道人影,当即喝止道:“快停!快停!要撞到人了!”

    仲承松忙拉起了缰绳,黑马和红马被勒着脖子,当即有些不情愿地猛止步,还生气地扬起了前蹄,险些让马车给翻过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面发出咚的一声响,听这声音像是木桶掉在了地上,继而是哗的一声,很明显是流水声。抬头不见前面的人在,仲承松和白濯斐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见那人跌坐在地上。

    仲承松不方便开口,白濯斐便戴起了大氅上面的兜帽,走上前去,问道:“没事吧?有没有撞到你?”

    从这人的身影来看,像是个姑娘家。白濯斐伸出手好意想扶她起来,谁料这姑娘用脖子上的长巾蒙着自己的脸,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没事,多谢这位公子关心。”

    这声音听着耳熟,仲承松三两步走上前来,拦住了捡起水桶想匆匆离开的女子,伸手拉下了她脸上的长巾。

    “诶、仲……”

    “仲大哥?!”

    嗯?白濯斐起初还觉得仲承松的举止有些失礼,但是没想到着姑娘居然认得他。白濯斐转脸问道:“你们认识啊?她是谁?”

    仲承松对着眼前的人扬了扬下巴,那人便低声道:“我、我叫青娥,是前不久从秀山村里嫁过来的……”

    “原来是你啊。”这下子白濯斐倒是恍然大悟了,他环抱着手臂笑道:“苏袖一直惦记着你,她因为那两条喜帕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好了大半也还在惦记着没能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你。”

    “我听说了,真是太危险了。早知道我不要那份随礼,哪怕她能多陪我说说话,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青娥怯怯地低着头,提到这件事就满脸的失落和懊恼。而白濯斐和仲承松却是好奇的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一个女子,这么冷的天,大清早跑出来做什么?”白濯斐眯着眼睛看着她手里的水桶,惊异地问道:“你们村子里没有井水吗?非得跑这么远去河边打水。”

    “啊?”青娥闻言紧张了起来,将手里的木桶放在了伸手,也正是这么大幅度的动作让她的小手臂暴露在冷空气里。

    仲承松眼尖地看到了上面的淤青,一把将她的手抓了起来,白濯斐也一眼就发现了端倪。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有些东西已经心照不宣了。

    青娥忙抽出了自己的手,有些慌张地说道:“村里有井,只不过只有一口,每次到了清早的时候就要排很久的队,所以我才出来去打河水的。”

    白濯斐笑得高深莫测:“既然以前是同村的人,那就让仲大哥帮帮你吧。可以吗?仲、大、哥~”

    没理会白濯斐意味深长的调侃,仲承松默不作声地从青娥的手里接过了木桶,往大道的另一边有河流的方向走去,而因为天冷等待着的两个人却说起了家常话。

    “等下就直接让仲大哥直接送你回家吧,这么远的路,你个弱女子提着水桶的话应该会很吃力的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好吧,那就送到村口吧。”白濯斐笑眯眯的眼神让青娥实在无法拒绝,所以她只好讷讷地应了下来。

    等仲承松打水回来,然后又送了青娥一程之后,他和白濯斐才又重新上路。这下耽误了有足足半个时辰,要是再晚点说不定就得在镇上过夜了。

    路上,白濯斐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仲承松的背后,托着腮碎碎念道:“按照你的习惯,应该不会将这种事告诉给苏袖的吧?怎么看太子殿下你,对于心爱的女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类型啊。”

    “当然不会。不过,倒是可以透露一点给大松知道。”

    “嗤,那个软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白濯斐看着远方渐渐出现的城镇,用淡漠的口吻说着残忍的事实:“从小青梅竹马的姑娘嫁到了邻村,结果过得却并不幸福。不仅被丈夫打得遍体鳞伤,还要做着繁重的家事,清早开始就要去河边打水。天寒地冻,雪虐风饕,她穿的衣裳那么单薄,举个手就能露出手臂来,就连披着的那间大氅伸手一摸都薄得像纸一样。”

    “……”

    “她到底是嫁过去为人妇,还是为奴仆呢?”

    仲承松沉默不言,驱赶着马车,在晌午之前就进了镇上。遇到青娥只是一件小插曲罢了,仲承松先将白濯斐送到了他师弟开着的医馆里,然后自己才驾着马车又赶往了顾五叔家的杂货铺。

    杂货铺的生意还是像往常一样好,只不过向来在铺子里面卖货的人,从顾伯伯变成了顾大娘。送走了买腌菜的客人之后,顾大娘就看到了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仲承松。

    “哎?这不是仲哥儿吗?”

    大娘看起来虽然很疲惫,不过还是打起精神跟仲承松打招呼。

    拿着那个方盒子进了杂货铺,仲承松左右看看,都没发现顾五叔的人影,大娘像是知道他在看什么似的,有些无奈地笑道:“你顾伯伯他病了,现在正在屋里躺着呢!”说完大娘叹了口气,请他在铺子里的凳子上坐下来。

    大娘道:“都说养儿防老,可是这几个孩子,真不如你和你万山叔那样呢!一听说家里欠了债,他们跑得比兔子都快,尤其是不长进的那个大儿子。祸是他惹出来的,债是他欠下的,到如今耳根子软得竟然听了媳妇的话就落跑了。你顾伯伯就被气病了。”

    要么怎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发生这种事,仲承松听着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固然不屑于这种不孝子的行径,但是碍于是别人的家事,他们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只要别牵累顾万山一家才好,如今他们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仲承松将那方盒子交到了顾大娘的手里,大娘还十分困惑地问:“这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动手打开来看,开盖的一瞬间,就被这件样式新颖又华美的嫁衣惊得瞪大了眼睛,连话也说不完整。

    “这、这是……苏丫头做的吗?”大娘又惊又喜,激动得一双眼里都盈满了泪水。“我还以为这丫头不过是随口说说,她竟然真的做出来了……太有心了!这嫁衣、真漂亮,没有哪个姑娘不会喜欢的。”

    仲承松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便起身打算就这样告辞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马车,表示还有事做,就算是大娘想留他吃一顿午饭也被他拒绝了。在他离开之后,周府的人正好上门来讨债,所以当大娘把那件嫁衣交出去之后,听说周府小姐格外中意这件款式特殊的嫁衣,所以免去了他们顾家的债,还央求着想见一面制作出这件嫁衣的绣娘,被顾家推拒了。

    不久之后周府小姐出嫁,场面甚是宏大,她的那身霞披嫁衣也因此在镇上引起了一阵热议,不少人家的姑娘都纷纷想定制嫁衣却苦寻绣娘无果。

    以上,都是后话了。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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