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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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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云布庄的少东家在这个小镇上,几乎停留了将近两个月了。这是从未有过的记录。布庄的人都说,是水娘魅力无边,迷得少东家神魂颠倒。

    但是只有水娘才知道,少东家是被一个不知名的绣娘迷上了,哪是什么神魂颠倒?他的魂压根都不在这儿。

    今天也是没有等来那个绣娘的一天。她这次花费的时间似乎要比之前久了很多,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呢?真是可惜,本来还想借着她的手艺振兴闲云布庄,好让上头的那位人物重新把她调回身边呢!

    看来是妄想了。

    布庄最近的生意很是红火,因为已经到了年底的关系,所以人们都会因为做新衣而来买布匹。几款紧俏的布料已经缺货了。

    水娘正拨着算盘,百无聊赖地走神着,就听见一阵马蹄踏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咯噔响。像这样来往的马车也有不少,但她却听到围在前台的姑娘们发出了惊叹声。

    “哇,快看这两匹马,看着就很有精神啊!”

    “红色的是红鸣马,黑的看着有点像麟驹哎……”

    “这么好的马,主人怎么是个猎户啊?”

    “穿得还那么土气……”

    “不过他身上的那些动物皮草可比我们的布料都贵呢!”

    “呀!别说了,他往这边来了!”

    水娘看到姑娘们个个羞红了脸散开,顿时开始好奇让她们发生这么大转变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还没有等她起身,那男人就站在了布庄门口。

    个子高挑,身形壮硕,一身皮草看着就很贵,身上带着一股子放荡不羁的野味。怪不得那些丫头们说他是个猎户,原来腰间还挎着一把刀,很是明显。

    他站在门口像是在找谁,姑娘们拥挤着都不敢上前搭话,原因无他,就只是因为这个猎户头上的兜帽一摘,那张俊气的面庞露出来时,瞬间勾走了姑娘们的心。

    水娘在心里冷笑一声,起身走了过去,摆出最灿烂的笑容问那男子:“客人您是要买布,还是定做衣裳呢?”

    只见这男人摇了摇头,将手中一个黑色的布包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水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仲承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水娘只好打开那个包裹来看。

    里面整整齐齐地摞着一叠白色的手帕,第一条帕子丝质顺滑,上面绣的是比翼双飞的两只蝴蝶。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而且从这针脚和手法来看,一看就是之前来过的那位姑娘的手笔。

    她对仲承松笑了笑,关切地说道:“你是替那位苏姑娘来交货的吧?上次她从我这儿拿走了几十条帕子。”

    见男人点了点头,水娘又问道:“苏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上次说会自己送过来的。”

    男人沉默寡言地看着她,并没有回应。

    水娘心道:这男人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她说了一句稍等,对着身后的丫头们说道:“去把少东家喊来,让他出来给苏姑娘的货定价。”

    “是。”

    仲承松满心疑惑,也在脸上表露了出来,见状,水娘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布庄的生意向来是讲信用的。上次苏姑娘送来的肚兜,也是我们少东家定的价钱呢。”

    片刻之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布庄里一个屏风后面响起,而后一个白色的身影迈步走来,边走边问道:“苏姑娘呢?她今日来了吗?”

    丫头们支支吾吾的,有人回道:“来的不是苏姑娘本人……”

    两个男人的视线对上,各自都下意识地对对方产生了敌意。仲承松光是听他方才欢快的语气,就觉得不大对劲。一个普通男人,会对绣娘有这么高的期待吗?这个男人所关注的难道不是应该是他刚才带来的货吗?

    少东家在看到仲承松之后,也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浮现出野兽两个字。他跟苏姑娘是什么关系?明明心里好奇得要死,却还是当着他的面笑得和善,避而不谈。

    “这是苏姑娘做好的绣活儿吗?”少东家拿起最上面绣有两只蝴蝶的帕子,不由得大加赞赏:“也就只有像苏姑娘这么巧的手,才能做出这样细致的活儿来。”

    他睨了一眼这个猎户,笑得意味深长:“你说是吗?”

    仲承松面无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少东家觉得很是奇怪,不过他还是掂了掂手里的帕子,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每条帕子两贯钱,这价格应该足够公道吧?”

    若是在这小镇上,一条手帕就能赚这么多钱,寻常人早就答应了。可仲承松是见过皇城百姓的奢侈程度的。一条宫廷绣娘绣出来的手帕,起码能值几十两银子。这闲云布庄,一看就是这少东家的家世中开在这镇子上的小分铺子,这种奢侈品,最后还是会被送到大城去卖。到时候可就不止这个价钱了。

    仲承松摇了摇头,伸出了五根手指。

    他这么敢要价,让水娘和少东家俱是一惊。水娘想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男人比那个姓苏的丫头还敢开口。而少东家则是眯起了眼睛,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这个男人。

    他早就该想到,像不俗的苏姑娘身边,不可能都是像上次那位大婶一样目光短浅的人,偶尔也该有个眼力不错的人。这个男人真是会算计,这些手帕日后可以要带到皇城去卖的。虽说不是有名的绣娘所绣,但是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刺绣的功夫,一条帕子卖个十几二十两根本不在话下。

    男人之所以这么敢开价,摆明了是知道他还有利可赚。

    少东家很不服气,他当然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这个男人,不过只要一想这些钱都是给苏袖用的,他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就全部都消了。

    等苏袖下次来这儿,他一定要问出,这个男人到底跟她什么关系!

    吃醋归吃醋,不过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少东家让水娘取来了这次的报酬,交到了仲承松的手里。少东家面带着微笑,问:“这次苏姑娘打算做什么类型的绣活呢?屏风布接不接?”

    仲承松摇了摇头,拿了钱就直接走人,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留。

    这是什么鬼?苏姑娘竟然不打算接绣活儿生意了吗?那他下次要怎么见到她啊!少东家一脸懵,就那么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猎户驾着马车离开了。

    水娘还在旁边说些风凉话,听得少东家一阵气恼:“看样子,人家像是看出你不轨的心思了哦!少东家,我看你那放浪不羁的性子也该改改了吧?不是所有的姑娘,都会只一面就被你倾倒,然后被你迷得死去活来的。”

    “嗤,你还是想想怎么讨那位的欢心、回去比较好,少在我这里找骂了。”

    水娘气结,却又想不出反击的话来,她也不太敢惹这位真的发火。

    等忙完这些事的时候,仲承松从街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一卷煎饼赶着马车悠哉悠哉地来到了医馆,刚一进门就听见白濯斐和他那个年纪很大的师弟像是在吵架,声音还蛮大的,几乎充斥着整个医馆。

    医馆内的病人们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仲承松侧过耳朵仔细一听,就听到了他们争议的内容其实是有关给病人开药,俩师兄弟互相嫌弃罢了。白濯斐行医比较激进,讲求效果,开的多是偏方;而他的那位老师弟则是习惯以柔和药效为主,虽然治疗时间略久,却是安全保守的一种。

    两人各执己见,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仲承松将自己买来的卷饼塞到了白濯斐的嘴里,才结束了这场口舌之战。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濯斐吃完了卷饼就跟仲承松嚷嚷道:“回去回去!真是白来了,好心指出他药方的错处,竟然反过来指责我!走了!”

    仲承松对那老大夫点了点头,无奈地跟在白濯斐的身后离开了。要他来说,白濯斐也着实小性子,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计较那么多,看来还是要带上小宫,只有这孩子能治得住他了。

    结果证明,仲承松想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两个人办完事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秀山村的家里,一路上都有点暴躁的白濯斐,在小宫投喂了两只炸鸡腿后,就安静了。

    仲承松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在院子里面安心地开始喂马吃草。

    苏袖披着厚厚的大衣从屋里面走了出来,一颗心在见到仲承松之后,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她好奇地问道:“你没有帮我带新的布料回来吗?布庄的那个少东家,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合作了?”

    喂马草的手微微一顿,仲承松故作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放在了苏袖的手里。苏袖掂着重量,发现有不少的银子,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仲大哥没少提价,让闲云布庄大出血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少东家才不打算继续合作下去。

    不过也好,她现在比较想做自己的事情,若是再接了另外的活计,反而会变得有些累赘。

    两个人在院子里面晃荡了一阵,就回到了屋里。傍晚时分,秀玉婶从顾家过来,长吁短叹的,看样子像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苏袖拉开了凳子,让她坐下,给她道倒了一杯茶水暖身,然后才问道:“婶子,你这是怎么了?万山叔腿伤的那么厉害也没见你这么丧气啊!”

    屋子里面坐满了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连白濯斐这个做大夫的,也好奇地盯着自己。秀玉婶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叹了口气直言道:“青娥今天回来了。”

    苏袖诶了一声,反问道:“回门吗?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在她说完这句话,仲承松也好,白濯斐也罢,都齐齐看向了苏袖。回门这个说法,向来只有皇城周边一带才会有这种风俗和习惯,为什么苏袖会知道?

    两人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

    “回门?那是什么?”秀玉婶刚问出口,苏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原来这边真的没有这种习俗!她忙摆了摆手,道:“婶子你继续说吧,我随口一说。”

    “青娥啊,过得一点都不好。她身上都是被夫家打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了都叫人心疼。”秀玉婶重重地一叹,回应她的话的人,却只有苏袖一个人。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啊?”苏袖坐在了她的身旁,想多打听点消息,却发现秀玉婶扫了一眼其他几个人,满脸的疑惑。

    她瞬间就明白了秀玉婶的意思,转头去问:“仲大哥,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等仲承松开口,白濯斐就从嘴里剔出了一根鸡骨头,悠哉地说道:“也并没有多早。今天凌晨,我和你仲大哥在去往镇子路上的时候,撞到了那个叫青娥的姑娘。”

    “她不仅浑身都是伤,大冬天还穿得很单薄。大清早还要起床去河边打水,见到人都是唯唯诺诺的,依我看,是受了夫家的欺负了吧?”

    白濯斐灌了一口茶水,用带上了一点认真的口吻说道:“恕我直言,要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她的双亲和村子不替她出头的话,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更惨。”

    秀玉婶冷哼一声道:“青娥的爹娘哪里是在嫁女儿,分明就是在卖女儿!拿了人家的聘礼,要是真的找上门去找女婿的麻烦,到时候他们还得把聘礼还回去。那两个铁公鸡怎么会舍得交出到了手的钱呢?”

    “那青娥呢?她就必须要一直忍受着这些吗?”

    苏袖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不大好过。虽然从她出嫁时就看出她并不受娘家待见,但是如果新郎官待她好的话,后半辈子还能好好的过。

    如今整个秀山村都知道青娥爹娘是出了名的抠门,青娥的苦日子注定要继续了。

    沉思了片刻,苏袖问道:“这件事,是不是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秀玉婶想了想,“大概只有跟青娥爹娘走的近的几户人家知道,不过你们也知道,婆娘都嘴碎。我都告诉你们了,她们会忍着不说吗?”

    第二天应该整个村子的人就都会知道了,那到时候大松也就听到这个消息了。心里的伤痕还没有愈合,一把利刃就又在旧伤上面划了几道血淋淋的新伤口,一定会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不方便插手。而今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对此谈一谈后,尽快忘记这件事好了。

    然而就在他们说起筹备过年的时候,紧急的敲门声在院子外面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白濯斐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抬眸看向了其他人。

    “要不要来打赌?赌来的人,是那个叫大松的。”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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