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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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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从绣坊中回来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气,摇了摇头。

    “我听主簿大人说,宁知州的死讯已经传回了皇城,朝野上下对此都很重视。总督大人得了命令要彻查此事,誓要揪出谋害宁知州的凶手。所以在抓到凶手之前,姑苏城是不会解除戒严的。”

    徐管事还忧心忡忡地带来了另外一条消息:“听说你们落脚的民宿中,那位妇人也同意跟随搜查的官差指认凶手。万一再次来到我们府上的话……”

    听到这里,苏袖也好,仲承松也罢,都露出了一脸的难色。只有肃寒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

    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老夫人的手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异常坚定地说道:“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被官差找到你们。还是要尽快安排你们出城才行。”

    苏袖摇头道:“师父,不必勉强。我和仲大哥并不牵连你们,实在不行,我们自己离开即可。”

    老夫人蹙眉道:“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的性子吗?若是怕你拖累着我,早在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该赶你离开。”

    苏袖:“……”

    “听说被关起来的陆名士已经在前不久被放出了大牢,等我明日去探望他后,再做定夺。”

    没辙,苏袖与仲承松对视一眼,只好听了长辈的话。

    第二日,等老夫人收拾妥当,打算前往陆府去看望那位陆秋良名士的时候,发现跟在身旁的小厮和婢女是苏袖和仲承松扮成的,顿时无言。

    她看了看两人,纳闷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还嫌自己不够招风吗?”

    苏袖笑道:“我们是想看看,能让师父刮目相看,还用刺绣模仿字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仲承松得知这个陆秋良和寒山寺的方丈乃是共事一主,他十分好奇陆秋良究竟有什么样的背景和能力,居然让宁杉风不择手段地将他关押起来,就只是为了断掉皇宫里某个人的左臂右膀。

    老夫人沉思了半晌,最后无奈点头同意道:“好,不过你们跟着我可不得越矩,要是被人认出来,那可真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了。”

    苏袖举手发誓:“好的师父,我和仲大哥会乖乖地听你们说话,保证不插嘴。”

    被搀扶着上了轿子的老夫人揉了揉右眼,总觉得右眼皮子一直在跳,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陆府就在离老夫人所住的府邸隔了两条主街道的南城区,因为临水靠湖,院子的风景还很不错,后院更是有一处小栈头停靠着陆家的船舫,方便陆家的主人随时游湖赏玩。

    自从在老夫人的府邸中住下来之后,苏袖的面纱就摘去了,为免人们因为她脸上的小疤痕驻足观看,所以仲承松连续几天为她擦拭着白濯斐给的药膏,伤疤便渐渐淡去了。

    不过没料到的是,即便梳妆成了婢女的模样,那张出众的容貌还是引起了街上人们的注意。仲承松在路过身旁的人群之时,还听到有人在打听。

    “这是哪家的丫鬟?长得这么俊俏,真是可惜~”

    “怎么?你想收人家做通房?姑苏绣坊听过没?人家东家带出来的丫鬟都是要做绣娘的,就凭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仲承松捋了捋自己粘在嘴边的两撇假八字胡,暗暗下了决定。

    于是等到了无人的拐角处,苏袖就被塞进了轿子里,和老夫人一起乘轿了。苏袖临上去之前不赞同地说道:“这样会增加轿夫的负担,不必如此。”

    “我会帮忙一起抬,你只管上去就好。”

    苏袖拗不过他,又听老夫人也赞同这么做,只好登上了轿子跟师父挤一挤。

    轿子的重量本身就不轻,再加上轿子里面还坐了两个人,轿夫们试了一下,果真有点吃力。见状,仲承松便走到了轿子后面,将抬轿子的木棍往肩膀上一搭,沉声道:“起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回神后忙出力抬轿,谁料这次竟然轻松得很,感觉就像是轿子里面并没有坐人一样。

    这个男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所有人都对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等到了陆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原本陆秋良是闭门谢客的,不过在听到陆府管家说登门拜访的乃是姑苏绣坊的东家,便让他们进了陆府。

    因为陆秋良身体不适的关系,见面并不在接客用的大堂里,而是在陆秋良的卧房中。

    屋内点着清淡的檀香,掺杂着还没散去的中药味,让每个进屋的人都在一瞬间拧起了眉头,很是不适应。

    老夫人坐在了屋子里面,苏袖和仲承松则是乖乖地站在她身后,如同所有的丫鬟小厮一样,低眉顺眼。

    不多时,从屏风后头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夫人怎么想起今日登门造访了?在下病体未愈,不能起身迎接,还请老夫人莫怪。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听着就让人揪心不已,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老夫人望着那张隔开视线的屏风,叹息道:“这都好几日了,你的病症丝毫不见气色,看样子你这是要落下病根了。”

    “咳咳、难呐!陆某自认潇洒自在,不愿受万事拘束。可如今这模样,怕是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大夫怎么说?”

    屏风的另一头只是一个劲儿地咳嗽,陆府的管家心痛不已,直摇头道:“主人在牢狱中时受了刑,又没有及时得到医治,他的腿脚怕是……”

    半瘫。

    听到这样的消息,老夫人生生倒吸了一口冷气,摇头叹道:“孽障啊!好在那罪人已经遭到了报应,若他还活着,陆先生只怕是还出不了姑苏府衙的大牢。”

    陆秋良平息了气息,缓缓地说道:“宁杉风还没死的时候便责人将我放了出来,真不知道他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

    “还有寒山寺的觉悟方丈,也被他从石窟囚牢中放了出来。我真的搞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眼皮子一跳,斜睨了仲承松一眼,只见这家伙眼观鼻、鼻观口,倒是很乖顺的模样,仿佛这一切的事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见状,老夫人拂了下袖口,看似无意地问对方:“陆先生,敢问您是何来历,为谁做事?”

    卧房内静默了一阵,陆秋良再次开口时,不闻咳嗽之音,只能听见他用甚是虚弱的声音反问道:“老夫人此话何意?”

    “你平白无故助老身重振绣坊,又被宁知州盯上,宁可被百姓唾骂也要将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关入府衙的大牢里……要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书法圣手,老身可不信。还是说,你真当老身已经老糊涂了不成?”

    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短处,陆秋良激动地咳嗽了一阵,不知所言地囫囵道了一声:“老夫人多虑了,陆某做事随心,这个恩情陆某并不奢报。”

    “陆先生误会老身的意思了,今日前来除了想了解一下陆先生的背景,老身还想借先生后院的小船舫一用。”

    站在屏风旁的管家像是看到了床上的主人在动,所以走上前去,瞬间隐匿在了屏风后头。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边还扶着一个木制的轮椅,上面坐着一位身形消瘦的男人。

    书法名家很有古国早年书生的风流韵味,只不过因为病体未愈的关系,整个人的气色都不大好,唇色泛白,两眼的下眼皮发黑,瘦骨嶙峋。

    想来定然是在牢狱里吃了不少苦头。

    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外头披着一件很有质感的披风,看似不怎么起眼,却被苏袖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披风上的运针和简单的刺绣,并非是出自江南一带的绣娘之手,而是古国北部一带的绣娘才会惯用的阵法。

    起码是川蜀以北,莫非是出自皇城?

    苏袖将满心的疑惑都压了下去,仍旧垂着眼眸默不作声。

    陆秋良在看到老夫人的身后还有小厮婢女跟随的时候,还有点意外,不过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他也没去追究这件事。

    令他好奇的是:“老夫人对我的来历有怀疑,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何要借我后院的船舫呢?”

    聪明如他,在对上老夫人泛着精光的眼眸时,陆秋良顿时明白了。

    “姑苏城封城戒严,与老夫人您有关?”

    换言之,宁杉风是老夫人派人去杀的?

    老夫人当然猜到他在想什么,并没有直接承认,而是委婉地绕开了此事:“城中戒严的原因,老身半点不知。只是绣坊今日来了客人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本来是谈好了,就等着货船离港,买卖大成,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大手笔的客人急着回去开业,老身所以才想到了陆先生平常用的那艘船舫,想借来用用,好送客人出城回乡。”

    “咳咳咳、咳咳!”陆秋良的眼底带着几分饶有趣味的神光,目光扫过了她身后的两个下人,意味深长地说:“真的只是送客人,而非送杀死知州的凶手出城吗?”

    这位术法圣手还真是目光毒辣啊。

    苏袖对此人颇为赞赏,就算不去看仲承松的表情,料想他也应该和自己此刻的心情差不多。

    就算是被揭穿真实目的,老夫人也仍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双手拄着拐杖淡淡地道:“客人也好,凶手也罢,以陆先生的立场来看,此事只对你有利不是么?”

    “利从何来?”

    “起码,你可以让你侍奉的主子,将自己的得力手下安插到姑苏城来,添补上这个空缺。”老夫人算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便是仲承松都忍不住投过一个讶异的眼神。

    “好!”陆秋良忍不住抚掌叫好,“老夫人眼界甚广,在下甘拜下风。何时需要用那小舟,尽管开口便是。”

    这事很快就达成了一致,而关于陆秋良的来历,老夫人也并没有过多的兴趣。

    他们只需要知道,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就好。

    当天夜里,老夫人便命人给苏袖和仲承松收拾好了行李,打算趁着夜色送他们出姑苏城。姑苏城的湖水连着临城的城中运河,只要从河道出去之后,便是柳州的码头了。

    苏袖不舍地握着老夫人的手,怎么都不肯撒手,师徒二人就这么难舍难分地对视了好一阵,老夫人也将嘱咐的话给仲承松说了一遍又一遍,满是沟壑和细纹的脸上满是哀伤,看得苏袖心酸不已。

    “你这丫头,来去就像一阵风似的,又像是漂泊不定的浮萍一样,还没站稳了脚,很快又要往别的地方飘去,这怎么能叫我放心呢?”

    “师父……”苏袖抓紧了她的手,无奈地吸了吸鼻子,说:“能跟您再见上一面,互相说说体己话,已经是袖儿最大的福气了。我本以为,我是活不过这一遭的……”

    老夫人听罢她这话,崩了半晌没能继续崩住,搂着苏袖便哭了起来:“我苦命的袖儿啊!早知道有今天,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你往火坑里推啊!”

    府中上上下下还没人见过老夫人这么失态,个个都低头不敢看,却又十分好奇老夫人与这苏姑娘的关系,暗中瞄过去。

    肃寒有点懵,悄悄地挪到了仲承松的身后,直言小声道:“主子,这看着不像师徒,反倒像是母女啊!”

    “差不离。”仲承松抱着手臂向外面退了几步,“袖儿是从小被老夫人栽培养育直到成年的,母女情谊胜过师徒之情。你不觉得方才老夫人的叮嘱,很像是对一个不放心的女婿才有的模样吗?”

    完全没看出来!肃寒暗中撇嘴,看了看正在抹泪的苏袖,又瞧了瞧满眼疼爱的仲承松,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搞不懂他们,这些主子们一个比一个难搞!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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