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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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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用我的住我的,连条鱼都不肯多给,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濯斐来到了小厨房的门口,还将苏袖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他穿着一身蓝袍,没个正形地靠在门框上,一点做大夫的稳重气质都没有。

    苏袖倒是毫无波动地回了一句:“是啊,就是这么小气,不服的话,出诊啊大夫!”她举起了被草绳穿起来带鱼和黄花鱼在半空中晃了晃,似乎就是为了存心气白濯斐这男人。

    白濯斐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在盐城住了几年,当然会经常吃海鱼,只不过小徒弟做寻常的料理有一手,海鱼却不怎么会处理,每次吃都觉得有股咸腥味,也就不大热衷了。之所以会说出这种话,也不过是为了挤兑苏袖罢了。

    他的目光转向了仲承松,偶然察觉这男人现在并没有戴围巾,侧脸看起来有些眼熟。正当他想要走近几步再细看时,却见仲承松快速地将松垮地耷拉在颈前的围巾又蒙在了口鼻上,对着苏袖撇了下头。

    苏袖点头,随即起身连带着将白濯斐一起赶出了厨房。

    从小厨房出来之后,白濯斐就觉得很奇怪。他抱着袖子问道:“你家男人分明是个哑巴,怎么你们两个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呢?”

    “仲大哥是个情感很深的人,只要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了,谁都能看懂他想表达的意思。”苏袖和白濯斐走在院子里,头一次享受着如此安静的时光。“我起初也和你有着相同的想法,以为跟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很难交流。但是只要看着他的眼睛,我就能猜到他的想法。有时候人心,真的很莫名其妙。”

    白濯斐想起了仲承松的那张侧颜,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这位仲大哥,是不是羞于以真面目示人?”

    苏袖反问:“你这话是何意?”

    “也没什么。”白濯斐挥了挥衣袖,道:“我就是觉得,似乎自从你们来到我这济世医馆之后,这人就从未露出过自己的脸。若不是他还能在外面晃荡,我倒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了。”

    听到通缉要犯这四个字,苏袖就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脖子。她叉开了话道:“起风了,我去回屋休息。”

    望着苏袖离去的身影,白濯斐眯起了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又转身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在小厨房里面晃动的身影,眸色渐深。

    今夜无月,济世医馆点着小火炉,上面架着一口锅,里面的鱼炖得软绵几乎快糊烂,医馆内的每个人都捧着一只碗,争先恐后地捞锅里的鱼肉,作为配菜的土豆青椒和蘑菇倒显得不那么受欢迎了。至于那几只青蟹和一整只的龙头虾都是直接用蒸锅蒸出来的,仲承松用调味料拌出了蘸料,剥开的虾蟹肉可以直接蘸着吃,味道还是保留了海虾蟹独有的那份原汁原味。

    苏袖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虾蟹这种寒性的东西吃的很少,倒是小宫和白濯斐第一次尝到能料理得这么美味的鱼,一时间都顾不上说话,闷头吃了很久的鱼。

    仲承松一共带回了四条大黄花鱼,锅里做出来的只有两条,因为他估计全部都做了应该吃不完。谁料白濯斐的战斗力十分惊人,一时间令向来饭量大的仲承松都叹为观止。

    没吃多少就开始打饱嗝的苏袖静静地坐在一旁,用不含什么情绪的话语淡淡地道:“你们这吃相,活像好几天没吃饭的人。”

    小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怪我厨艺不精,做出来的鱼难以下咽。师父本来是不爱吃鱼的,今天还多亏仲大哥露了这么一手。”

    白濯斐还在给自己的嘴里海塞。

    相处这么几天,苏袖发觉,这对师徒与寻常人其实别无两样。只不过是白濯斐有些阴晴不定,行事太过随心,难以捉摸了点,其他的都还好。想起此行来的目的,苏袖便抱着膝盖问道:“那这顿美食,能不能换您白大夫出一趟远门为我大叔治腿呢?”

    “一顿饭就想请我出去?想得美。”白濯斐的余光睨见仲承松没动筷子,围巾还是遮着半张脸,心里的好奇和疑惑越来越强盛了。白濯斐伸出了手指着仲承松道:“除非这家伙以后都给我做鱼吃,我就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

    苏袖:“你才是想得美。”

    要不是顾及自己在仲大哥心目中的形象,她早就一口呸了上去。

    一顿晚饭过后,仲承松还是一口都没吃,等他将碗筷都收拾到了厨房里,然后就着微弱的烛火,往医馆内走去。一天就这么又过去了,仲承松看着已经躺在被子里睡着的苏袖,心事重重。

    济世医馆是在第二天还未天亮时的打鸣声中清醒过来的,不管是苏袖还是在正屋睡着的小宫,听到打鸣声后,都只是翻了个身埋头继续睡。

    白濯斐却是穿着整齐,像是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眯着眼睛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往发出轻微动静的小厨房而去。

    不出意外的,仲承松已经在为苏袖的早饭开始忙活了,他借用厨房的时候还会帮忙劈柴烧水,所以小宫也就很乐意借与他使用。而白濯斐起的这么早蹲点等候,无非就是为了解开自己心底的一个疑惑。

    白濯斐静悄悄地走到了仲承松的身后,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怪笑着问道:“今天起得还真是早啊仲兄弟,你的面巾是不是忘带了呢?”

    他手上使劲欲强行转过仲承松的身躯,却没想到根本不能撼动人家。仲承松将手里刚揉好的面放下,还沾着面粉的手回掰过去,将白濯斐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轻松地就移开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白濯斐又主动出手挑衅,于是乎两个大男人就在这窄小的厨房里面打斗开了。仲承松掀起案上的面板挡在自己的面前,白濯斐有心想看到他的脸,索性便跟他开始争抢那块还沾了面粉的面板。

    一阵白面飞扬,争夺中面板落地,摔成两半,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濯斐挥了挥手,将眼前的白面粉扇开,在隐约朦胧之中,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仲承松还未来得及遮掩的那张脸。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与其十分相似的面容来,不由得惊呼出声。

    “你、你是大……”

    “师父!”从门外冲进小宫来,他显然是急的连衣裳都没穿好,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白濯斐忙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将小宫包了起来,责备道:“怎么衣裳都不好好穿就跑出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您和仲大哥起冲突么?”小宫看着地上的面板哭笑不得,“你们又打架啦?这面板可没有备用的了。”

    “知道了。”白濯斐摸了摸他的脑袋,劝他回房。“为师会去买新的,你快回屋若是惹了病没人给我做饭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宫不放心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小宫彻底消失不见了,白濯斐回头,突然就对着仲承松前袍一掀,跪了下来。仲承松快速地伸出手扶着他的手臂让他起身,却不料白濯斐纹分不动,还很郑重地对着他一叩拜,向来不正经的语调在这时显得格外认真。

    “小民拜见太子殿下。”

    仲承松扶着他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缓缓地收回了手,慢慢起身。他极少开口,那双唇却在微启之后吐出了几个字,沙哑又低沉,也因为许久没有说话的关系,有些不成调。

    “太子……已经死了。”

    闻言,白濯斐从地上猛地起身,点头应道:“我曾听闻,太子殿下带兵征战,凭的足智多谋和一身胆识屡战屡胜。就在即将班师回朝的前夕,被敌军偷袭致死,古国上下还为太子殿下哀悼了一个月整。圣上痛失爱子,心力交瘁,也正是此时,朝中大权分落诸位皇子手中。”

    “你,见过我?”

    仲承松如同鹰隼一样犀利的目光在白濯斐的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在判断这个人对自己是否抱有恶意。白濯斐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有点心虚地回道:“我曾经是五皇子的幕僚。”

    只要在朝廷中行走的人就都应该知道,太子殿下和一母同胞的二皇子是一路,五皇子和六皇子野心勃勃地交好,其余几位皇子或明或暗,立场未明,但可以笃定的是他们也并非泛泛之辈。

    仲承松点了点头,拿出一把菜刀递到了白濯斐的面前,漠然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吓!”白濯斐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嘴巴飞快地辩解道:“你的死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都告老还乡五六年了,太子殿下你可是在三、四年前传出被害的消息吧?更何况我自己也同样被五皇子设计谋害,险些命丧黄泉啊!你若是要找人报复,也不该来欺负我这小人物啊?”

    “圣手称号在宫中和朝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你跟我说是小人物?未免太贬低自己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这还是仲承松见到白濯斐头一次表现出这么紧张的样子,他收起了刀,拿起了案上的面团,开始往锅里削面。白濯斐见自己似乎算是逃过了一劫,长舒一口气,拉了条长板凳在旁边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道:“看太子殿下这几日都没说话,是装成了哑巴?苏姑娘知道吗?”

    仲承松的手微微一滑,一条削出来的面片飞落在地上。白濯斐估计自己是戳着了他的雷点,吐了下舌头便缄口不言了。

    “我并非故意装哑巴,只是不善与人交谈。时间一久,自然被当做成了哑巴。丫头不知道,你别说漏嘴。”

    “小民知道了。”

    仲承松撇头看了白濯斐一眼,这男人看起来狡诈如狐狸,还是提防着他些好。“往后该是怎样的称呼,便还是怎样称呼。若你露出了马脚,我就杀了你。”

    没想到自己离了皇城那么远,还是遇着了皇家的人,白濯斐苦恼地长长叹息一声,脸上写满了愁闷。“我知道了。不过,你打算就这么平淡地过完余生?那些害你的人,你不想找到他们再报复回去吗?可别跟我提手足之情啊,在你们皇家里,手足之情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仲承松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来日方长。”

    光是这四个字,就让白濯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果然,这些个皇子们,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厨房里是水烧烤发出的咕嘟咕嘟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仲承松毫不费力地将一整团的面都削成了一片一片的面片,经沸水煮开之后,汤水变得粘稠起来,面片也很是嫩滑。

    在汤水里面加入一点昨晚熬煮好的鱼汤,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仲承松一边往锅里面加菜一边平静地对白濯斐说道:“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诊?”

    从这句没有感情的话里,白濯斐听出了一点威胁的意味,他坐在凳子上打了个激灵,忙道:“明天!明天就走!”

    仲承松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小宫和仲承松的悉心照料下,苏袖的身体渐渐好转,从大早醒来之后,就神采奕奕地钻出了被窝,披着仲承松黑色的大氅坐在窗口边往外面张望去。

    梅花还在飘零,就像是一场没有停歇的雨,淅淅沥沥,叫人感觉心旷神怡,却在看到一地的残花时,也教人深感惋惜。

    她还没看多久,整个人就被拉向了后面,一只大手顺势关上了窗户,挡去了外面的风。苏袖一回头,就看到仲承松那张不大好看的脸色,她忙讨好一笑,唤了一声仲大哥,一低头就看到了放置在软塌上小桌桌面的一只碗。碗上放着一双筷子和一只勺子。

    等她凑近了一看,才发现是煮好了的面片。面上面不仅堆放着菜,还夹了几根腌黄瓜,想来是小宫的杰作。最后还有几块炸好的鱼肉块儿,闻着香喷喷的。

    轻啜一口汤,就连汤汁里都是鱼香,苏袖的眼睛蓦地一亮,称赞道:“真好吃!仲大哥你的手艺可比秀玉婶子的还要好~”

    拿男人跟女人比,这个姑娘脑子真的没问题吗?白濯斐羡慕又嫉妒地看着人家碗里的鱼肉块,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清汤面,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小宫从腌菜罐子里夹了两根腌黄瓜给他,白濯斐索性往嘴里塞了一根,哀怨地说道:“小徒弟啊,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准备出远门。”

    “咦?”小宫惊讶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少年看了看那两个在秀恩爱却浑然不自知的一对,又扭回头来问:“师父这是答应了他们要出诊?你的规矩破的可真快啊~师父。”

    “少贫嘴!”白濯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没好气地斥道:“快去!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大人的事!”

    小宫逃脱不了被驱使的命运,只好去了后院开始收拾东西。

    要说那唱小曲的规矩么,也算是被苏袖给破了。她唱的确实好听,还真有几分那位绣娘所吟唱的味道。若不是有仲承松这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在,他想必也迟早会被苏袖的歌声打动,然后被请出济世医馆。反正左右都是走,不如自己主动一点,还能落个医者仁心的好名头。

    这么一想,心里舒服多了。

    白濯斐吃着自己的清汤面,努力把它想象成是好吃的鱼汤面片。

    一听说白濯斐答应跟着他们回秀山村给万山叔看病,苏袖就乐得笑逐颜开。明天就要出发了,可苏袖还没在盐城走走看看,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她在用过早饭后,就又趴在了窗口,没过多久,一件大氅就披到了她身上,鞋子也被拿到了她的面前。

    苏袖纳闷地看着给自己穿鞋的男人,奇怪地唤了一声:“仲大哥?”

    仲承松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她的脚,让苏袖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她反复地问:“我可以出去了吗?你是要带我出去玩对不对?”

    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的仲承松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拉起来,为她捋着鬓边的乱发,跟躺在靠垫上的白濯斐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令人意外的是,白濯斐举着一本书还懒洋洋地对他们嘱咐了几句。

    “盐城最有名的景观是城中央的塔楼,交十个铜板就能上去一览盐城风光。这里的特产海盐用来腌肉最好,你们可以买一点带走。干货一类在东城,交易市场在西城,名器商铺在北城。南城靠海,有专门的小船可以载人到海上游玩一圈,收费合理价钱公道。”

    “……”

    “记得早点回来,夜晚的盐城可是有很多小偷扒手出没。”

    听到这么贴心的指点,苏袖颇感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在与仲承松对视之后还是客气地对白濯斐道:“多谢大夫提醒,我们先走了。”

    “嗯哼。”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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