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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小说网 -> 散文诗词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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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略显丰盛,小宫这孩子虽然看着对苏眠生不屑一顾,不过却还是准备了他的那份膳食。

    海鲜粥和小菜端上小食桌时,白濯斐没什么胃口,一个劲儿地直挥手说不吃。苏眠生厚颜无耻地说道:“既然你师父不吃,那就把他的那份也给我吧。”

    小宫没好气地将两碗粥砰地一下墩在他面前,冷声道:“吃吃吃,吃死你。”

    “你这孩子,还是你师父打得少。”苏眠生往自己的嘴里头塞了一只很小的包子,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那谁呢?那个那个太……”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反应过来这事儿不能对着小宫说,撇头问那个还在处于怅惘中的白濯斐道:“那位现在叫什么名字啊?”

    虽然神魂还在天外游走,不过白濯斐还是能下意识地接上苏眠生的话,回道:“仲承松。”

    “噗咳!”苏眠生一个没忍住,喷出了一口粥,还差点呛着自己。衣裳上和桌子边沿都是粥,被小宫抛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苏大人,您好歹也是个知府,注意下自己的举止和仪表。”小宫没好气地斜他一眼,转身将两份粥菜主食端去了正屋里,定然是给苏袖送饭去的。

    倒不是苏眠生不矜持,而是仲承松这名字实在让人有些无奈。

    古国的皇家姓氏为古,自太子开始便接了承字,名为古承松。他若是想隐匿在民间,就该将姓氏和名字一同换掉才对,只换姓的话,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进而去调查他的身份。

    还有,承松二字如今成了皇家的禁忌,他这是不打算再回宫中了吗?

    苏眠生想不通。

    刚过完新年,饶是盐城这种大城,也找不出几家还在开铺子做生意的人家,所以说林鸿羽这次来这儿,注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那也未必。”

    听小宫又是比划又是猜想着把这件事说完,白濯斐还补充了几点之后,苏袖大概明白了此事的缘由。她低头嗅了嗅身上,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怪味道。

    这么一算,她竟是有好几日没时间沐浴了,大冬天的想要泡汤,光是烧热水就很难了。

    可见几个人都巴巴地看着自己,苏袖只好解释道:“刚过了新年,那位大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日子百姓都不做生意的事呢?他恐怕只是从盐城借道,顺带一问的吧?”

    小宫恍然大悟:“对哦,从官道走最多两天,坐船一天一夜,就能到江南啦。那边儿什么的绣娘找不着,看来还是苏姐姐聪明。”

    苏袖笑笑,扯起了包在身上的薄被透气,她看了一眼一整天都没说话的白濯斐,好奇地问仲承松:“仲大哥,他这是怎么了?看样子似乎心情不大好。”

    心慕的姑娘逝世,他的心情当然不会好。仲承松在苏袖的手里写了几个字,苏袖恍然,看向了白濯斐的眼里充满了同情之色。

    要是被白濯斐知道自己没死,不知道他是何感想。

    或者说,要是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成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会不会追悔莫及呢?

    苏袖没有想太多,而是颇不好意思地伸手拽了拽仲承松,等男人凑过来才在他的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仲承松的脸色变了又变,暗恼自己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给苏袖捋了下头发,颔首表示自己会办妥这事儿。

    两人亲昵的举动让白濯斐这个痛失暗慕姑娘的男人看着心气不顺,要是换做以前,早就连骂带打轰出门去了。

    然而眼前的男人是古国的前太子殿下,说不准哪天就会东山再起,他还是有点理智的。

    最关键的是,他和小宫加起来都打不过这男人。

    好气!

    当天仲承松就去盐城街上的木匠铺子里定做了一只大浴桶,那木匠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伙子,新春这几天本来是不想开门做生意的,不过耐不住仲承松这个人的央求,所以就接下了这个活儿。

    小伙子早早地就成了亲,家中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大约是他的妻子。木质浴桶在预定的两天后就做好了,仲承松本来是打算出门去取的,不过却在出门的时候和苏眠生撞上了。

    “太……”苏眠生一张口,就见仲承松飞过来一记眼刀。他这才发现,在他身后的医馆里,坐着小宫、白濯斐还有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姑娘。

    那姑娘周身气质柔和,手上正做着穿针引线的活儿,苏眠生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她的侧颜,肤如凝脂,鼻尖挺翘,睫毛弯如月牙。一头青丝只简单地扎了个发髻,点缀了几朵花饰。

    她看起来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却连个像样的头簪都没有。

    苏眠生脸上略有讶异,不过很快就一闪而过,对那位姑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位是……”

    仲承松斜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又看向了白濯斐。

    同样没有见过苏眠生的苏袖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只当做是白濯斐的病人,催促着问道:“仲大哥,你们认识吗?”

    她这几天生病,身子不大好,今天好不容易从正屋到了医馆里,偶尔能通过窗口看向外面的街道解解闷。

    仲承松跟她说今天打算去取木浴桶,苏袖本来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她因为风寒还没大好,被白濯斐勒令制止不许出门。

    所以,苏眠生看起来就像是个不速之客。

    站在门口有碍观瞻,仲承松对苏袖点了点头,随即就放苏眠生进来了。

    等在医馆的软垫上坐下来之后,苏眠生才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两张纸,放在了仲承松的面前。

    “一张宅院地契,一张宽铺房契,就在盐城最繁华的地段,上面有写详细的地址。随时都可以搬进去。”

    仲承松颔首,面色舒缓,将两张纸都递给了苏袖。

    苏袖拿着纸一脸茫然,还带着点惊讶,似乎不敢置信为什么会有人好端端地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到他们的面前。

    想来想去,这事应该都跟仲承松有关。

    不过见仲承松起身的样子,大约是要出门了。

    男人在走之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就拽着苏眠生离开了济世医馆。留下的苏袖纳闷地嘀咕了一声:“仲大哥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朋友?”

    小宫和白濯斐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敢说。

    盐城的街道上冷清得很,这样两个人走在街道里,还颇为显眼。身旁偶然间有行人路过,都是拢着袖子穿着很厚实的百姓,行色匆匆。

    在这种哈一口气都满是白雾的天气里,极少有人愿意出门。若不是济世医馆有个难伺候的主子,苏眠生也不会舍弃自己舒适的小暖屋出门的。

    “太子这是要去哪儿?”

    “我说过,太子死了。”仲承松舔了下后槽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苏眠生忙应和着道:“好好好,换个称呼。白濯斐怎么称呼您,我也怎么称呼您。”

    仲承松的嘴角微微一抽,有些无奈地别开了头。

    “自己另想,他跟你一样。”

    路上有马车经过,两人躲闪到一旁,看着那马车蛮横地从面前经过,别说礼貌的让步,就连提醒的喝止声都没有。

    这样的行径让仲承松眉头一簇,有点不屑一顾。

    “要是在皇城,像那样的人已经被抓起来处刑了。”

    “山高皇帝远,这么大的城池里有一两个为富不仁的家伙横行霸道,也是很正常的事。”

    “按照你的性子,不该由着他们胡来才对。”

    “留着他们还有用。”

    苏眠生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了解他和敌视他的人知道。虽然表面上看着温和,却是满肚子坏水,敢算计他的人可都没好果子吃。

    只见这位知府大人抱着自己的手臂,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对仲承松说道:“林鸿羽有位夫人,是川城有名的大美人,她对刺绣情有独钟。过两天,她会邀请盐城绸缎布庄里有名的绣娘到我府里一聚,研讨刺绣工艺。我看殿下中意的那位姑娘也擅刺绣,不如让她跟着一起去,兴许会有所收获呢。”

    想起了苏袖那内向的性子,仲承松心里一阵叹息。“再说罢,看她自己是否愿意。”

    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了那家有名的木匠铺子,铺子开着门想必是在等着仲承松。谁料两人刚进去,就听到一阵喧闹争吵声,骂声还很激烈。

    仲承松和苏眠生对视一眼,走进了铺子里。

    “告诉你,爷收你银子那是罩你。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整个盐城是谁的地盘儿?”

    几个男人站在铺子门口,绕着木匠货架上摆着的成品转来转去,手里还拎着木棍铁锤,像是稍有不称心就要砸毁了人家的东西一样。

    那木匠正在心中懊恼,要是不接那木浴桶的生意,铺子就不会开门了,也不会引来了这几位出了名的地痞无赖,蛮横收什么保护费。

    仲承松瞥了一眼苏眠生,调侃意味十足。

    被这么一盯,苏眠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扯开了嗓门喊道:“哟!这是谁吃了芹菜,好大的口气啊!这盐城要都是你的地盘,那我这知府又该如何呢?”

    几个人齐齐回头,为首的那人狐疑地看着他,反问:“你是知府?知府怎么会放着这么冷的天出来闲晃?我可告诉你,冒充朝廷官员可是要坐牢的!”

    苏眠生拍了拍手,对这人的头脑大加赞赏:“你既然懂法,自然就该知道,你方才的行为足以让你在牢里蹲上几个月。”

    “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知府大人了?”

    “因为我就是啊!”苏眠生见他不信,从袖袍里摸出一块牌子,在他们跟前晃晃,饶有趣味地用手点着牌子上面的两个字,说:“认识字儿么?知、府~”

    那几个傻乎乎的地痞恶霸还真的凑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字,被不耐烦的仲承松一人揍了一拳,当场倒地不起,捂着自己的脸在地上打滚哀嚎。

    苏眠生悠悠地收回了腰牌,拢着衣袖道:“是本官失职,让你们在盐城中骚扰为祸百姓多时,稍后跟本官回官府受审吧。”

    几人一听,这人似乎是真正的知府大人,忙从地上爬起来跪着求饶,嚎啕声不断。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该死、求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仲承松拉着那跟着一起扑通跪下的木匠起来,伸手比划了个圆,那木匠记得他,当即点了点头,一颗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点头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就是不太好搬。你跟我来。”

    见着仲承松进了后院儿,苏眠生便坐在了铺子里,也没地上跪着的几个人瑟瑟发抖,悠然地消磨着时间。

    等了没多久,仲承松就从连着后院的门走了进来,先进来个人,后出来个很大的桶,看着就沉的慌。

    苏眠生嘴角抽了抽,道:“您自个儿搬的回去么?要不要我回府里找几个人帮您搬?”

    仲承松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摇了摇头,冲着他扬了扬下颌,就自己打算先行一步了。没法子,苏眠生只好吆喝着这几个地痞恶霸跟着他往官府里走。

    烧热水是个费功夫的活儿,小宫刚起了个头儿就被仲承松接手了,苏袖想要泡个澡起码要足足烧三锅水才行。

    这么麻烦他们苏袖心里过意不去,倒是白濯斐懒洋洋地安慰她:“你家男人愿意为你做这些事,你还跟他客气什么?原本我这儿是有个浴桶的,不过是用来给病人泡药澡的,不大适合给你用,所以我便没提。”

    苏袖纳闷:“那你和小宫是如何洗浴的?”

    “苏眠生家里有个大浴池,冬暖夏凉,我经常带着徒弟去借用一下。都是自己人,他就算介意也不会说出口。”

    你还真是厚脸皮啊!

    苏袖被他的厚颜惊到不出话来,低头继续缝着手上的衣裳。白濯斐听了苏眠生给她传来的信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坐直了腰对她说道:“州府夫人要在那老狐狸的府里邀请盐城的绣娘研讨这刺绣工艺一事,但是说白了,就是个捧角儿的机会。要是能得到州府夫人的赏识,从此名声大噪,还用愁生意不上门吗?”

    “所以呢?”苏袖头也不抬地反问,手上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眼花缭乱。

    白濯斐笑她傻:“你不是要开绣坊么?盐城虽说不是刺绣的发源地,可到底也是个繁华的海城,普通百姓的家底都还算殷实,像赌石、刺绣这些玩意儿,也是能奢侈得起的物件。所以在盐城里,还是要有名气才会有客人光顾。”

    闻言,苏袖手里的动作一滞,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问他:“你认为我该去?”

    “看你自己。”

    攀附权势和财富向来不是苏袖能做出来的事,她一向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总是不愁饭吃的。可她也忘了,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想着走捷径,一旦成功,势必要处处压在她的头上。可她又的确不是个喜好恭维的料子,就怕一旦开口,会得罪了这盐城大半的绣坊布庄。

    苏袖纠结不已。

    不是没看到这丫头满脸写着不情愿,只是白濯斐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而已。虽然不管是仲承松和苏眠生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她得到应有的名气,不过依照她的性格,万事不求人,不如就静等着看她自己如何做选择了。

    苏袖思索再三,掀起眼帘看向了白濯斐,阴恻恻地道:“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就是想引我入坑?”

    “哪有?这分明是大好的机会。”白濯斐低头望向了放在桌上的一条手帕,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方才还挂着不正经微笑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他低语道:“你不想名扬古国,进入皇城吗?那儿可是所有的绣娘做梦都想去的地方,一旦进了钟绣堂,还有什么东西是你得不到的呢?”

    包括那些,被掩盖起来的真相。

    苏袖突然明白,他的仇恨和自己的仇恨是一样的。若他真的把所谓第一绣娘放在心坎上的话,依白濯斐的性子,他又怎会善罢甘休?

    苏袖问他:“你会帮我吗?”

    白濯斐抬起头看着她,发现她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她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那双不可撼动的眼神,令他意外。

    苏袖又问了他一次:“你会帮我吗?”

    “当然。”

    “那我就去吧。”苏袖将鬓边的碎发理到了耳背后,刚拿起了针线,就听见院子里小宫喊了一声:“苏姐姐!可以来泡澡啦!”

    苏袖在医馆里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这一朝一夕的时光过得飞快,第二日还未等苏袖收拾妥当,就有轿子来接她去苏眠生的府邸了。这时的苏袖正被仲承松举着柳枝沾着盐按着头漱口,看得白濯斐心有戚戚。

    堂堂古国的太子啊,竟然沦落到给一个女子贴身侍奉的地步!要是被逼无奈还情有可原,可他那一脸的表情,分明是满足和自得其乐!

    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你作为太子的尊严呢?!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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